一出了曹府的门,赵晟立刻问起顾笙来,“笙笙,上午的小意外,到底是什么意外,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顾笙见他脸色不好看,道:“就是我急着回客栈,拐过一个弯时,差点儿撞上了他们的马车。说了几句话,确定都没事后,也就各走各路了。还当只是件小事,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所以觉得没必要跟你说,谁知道就这么巧,这么快又遇上了。”
顿了顿,“你生气了?”
赵晟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也就不生气,或者说不生顾笙的气了。
笙笙向来有主见,这类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的确懒得跟他说,既是她一贯的习惯,他当然理解并尊重。
他气的是那曹祖光看笙笙的眼神,轻佻得他想打人,还想当然的张口就说笙笙这么早嫁人,是不是有苦衷,关他什么事!
还有那个秦少爷,看似温文有礼,可大家都是男人,当他看不出他看笙笙的眼神也不对劲?就这样还人人都赞裴家的表少爷是个好的,怕是沽名钓誉,浪得虚名吧?
赵晟气归气,语气却是放缓了许多,道:“笙笙,我没生气,我刚才就是有些担心,怕你遇上什么不好的事,现在既知道了,自然放心了。我们去雇船吧。”
顾笙讶然,“还要去坐船吗?”
她难得有惊得瞪圆眼睛的时候,一下子添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娇俏,赵晟心情又好了几分,笑道:“当然要去了,早就说好的事,怎么能食言?走吧。”
顾笙见他情绪已经好了起来,便也笑道:“行,走吧。玩儿累了,晚上正好去吃羊蝎子,我可才发了一笔小财呢,是该犒赏自己一下。”
赵晟引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又道:“笙笙,那后日你给曹大小姐诊治后,我们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坐船,先赶到牛头镇了?家里不是装修房子呢,就娘和阿秀在,我实在不放心,我们能早一日回去,也是好的。”
知道笙笙不可能半途而废,不给曹大小姐治病了,他也开不了这个口,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索性不提了。
大不了他到时候寸步不离的跟着笙笙就是。
也总不能还像今儿这么巧,再与那两人遇个正着吧?
顾笙一样挂心装修的事,她早想住新房子了好吗?
忙道:“行,后日我们先把行李都收拾好,等下午我去看过曹大小姐后,要是她情况好,我们立刻就出发回去。你不是说县学就这两日便要放假了吗,咱们也的确没有再多留的必要。”
赵晟应了,“我后日上午先去码头,让牛头镇的船给咱们留两个位子,以防万一。就别让童妈妈安排人送我们了,我们自己走更方便自在。那明天下午我们没多少事,就在县里置办些年货回去,省得回头娘还要在镇上置办,又贵品种又少,怎么样?”
“这个好,我上午经过点心铺子和炒货铺子时,简直人山人海,香味也是老远都闻得见。我们每样都买些回去,让娘、阿秀和顺三婶一家都尝尝……”
夫妻俩闲话着到了码头,雇了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赵晟便扶着顾笙上了船,沿河慢慢的晃悠起来。
第二日,顾笙与赵晟果然采买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年货。
顾笙性子虽冷了些,却实在喜欢这种世俗的热闹与烟火气,一整日心情都极好。
连第三日早上起来,收拾了一通后,发现回来的行李比来时的大了足两倍,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她扛得动。
下午,她和赵晟把行李仍寄在客栈里,去了曹府。
曹大小姐身体又好了几分,与顾笙道:“我全部按赵娘子说的来的,今儿起来,简直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赵娘子只管放心回去过年吧,等过完了年,我再亲自登门去向赵娘子道谢。”
顾笙笑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曹大小姐既说自己浑身都轻松了,可见是真好多了,那我可就安心回家去过年了。至于登门道谢的事,就不必了,我既拿人钱财,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您实在不必客气。”
曹大小姐只是笑,“赵娘子不知道我曾经的痛苦,说比死了还难受是真一点儿不夸张,那赵娘子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救命这么大的恩德,登门道谢不是最基本的吗?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又让童妈妈取了两张十两的银票给顾笙,“这是给赵娘子的诊金,还请赵娘子别嫌少。”
顾笙第一反应就是想推辞,这诊金也太多了些。
虽然她自觉自己完全值得起这个价,但曹老太太已经给过她五两多了;曹大小姐的处境又应该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好,她就觉得不该拿这么多,拿一半就够了。
曹大小姐却很坚持,幽深的双眼定定看着顾笙,“赵娘子,你就拿着吧,真是你应得的,将来……若有机会了,我也一定会再报答你的。”
顾笙便说不出再拒绝的话了,“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都收下了,多谢曹大小姐。”
如此又说了几句话,曹大小姐便让童妈妈替她送客了。
童妈妈笑着应了,“那小姐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正好吃晚饭。”
却是刚出了曹大小姐的房门,脸便垮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片刻才小声问顾笙:“赵娘子,我家小姐今儿真的好多了吗?您不知道,她从昨儿早上起来,就一直发呆,整个人也、也跟之前大不一样,就好像、好像人还是那个人,但已经换了个芯子似的。她身体真的好了吗,不会是她又钻了什么牛角尖,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让您和我们大家都以为,她已经好了吧?”
童妈妈是曹大小姐亲生母亲的陪嫁丫鬟,打小儿把她带到这么大,不是母女胜似母女,自然曹大小姐有些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可曹大小姐的身体的确好多了……顾笙想着,道:“根据脉象和你家大小姐身体的种种情况来看,她的确好多了,这些东西都是做不了假的,童妈妈应该是想多了。”
但让童妈妈这么一说,她也意识到之前那隐隐的怪异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曹大小姐今儿的确与之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沉静坚定了,不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反倒给人以一种已经历了很多事的,饱经风霜的感觉。
她前天才见过曹大小姐,得发生什么大事,才能让一个人短短两天两夜,性格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