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新人拜别父母,等到翟家夫妻坐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宾客们看看翟敬源,又看看张秀娟,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翟老爷的脸怎么这么白,还扑簌簌往下掉粉?
——翟夫人走起路来怎么一瘸一拐,刚才不还好好的?
夫妻俩都在尽力挤出笑容,可这笑容实在太假,就使得这一场面无比诡异?
洪俊奇硬着头皮拜完岳父岳母,不由联想起自己在门口听到的那阵打骂声。
难道说,他没有听错,他带着人来接亲时,岳父岳母正在后头打架?
洪俊奇一刻也没有在翟家多停留,立刻带着新娘,头也不回地上了花轿。
奇怪的是,翟家夫妻居然也没有任何不满,就这么让他们匆匆忙忙地走了。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夫妻二人闹了这么一场,居然让到来的宾客们忽略了今天宅着没有出现这件事,就连洪俊奇这个小舅子都没发现。
翟灵儿当然不可能忘记,她压抑着心中的疑惑,被一顶花轿抬到了洪家。
跨了火盆,拜了天地,被人送进新房,这才把洪家的丫鬟支走,着急地问陪家的嬷嬷,她爹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嬷嬷是张秀娟身边的老人,跟着翟灵儿陪嫁过来的,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翟灵儿转着手绢的手指泛白,惊讶地看着嬷嬷,“我大哥他真的宁愿认沈清,也不愿意认我这个亲妹妹?”
她说着话,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成亲是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日子,她不但和沈清撞了日子,还样样都比不过沈清。
沈清的未婚夫在包下一整间广聚楼宴请宾客,她爹娘却在后院打架,还被外人看的笑话!
嬷嬷连忙给她擦眼泪,“姑娘,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眼泪可不兴掉呀!”
翟灵儿也知道,可她只要想起自己连成亲都被沈清比得一无是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等到洪俊奇喝得醉醺醺的,被丫鬟们搀扶进来,和翟灵儿喝合巹酒,一挑开盖头就看见翟灵儿一双肿得和核桃似的眼睛。
“灵儿,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这是大喜日子,怎么哭成这样?”洪俊奇倒是怜香惜玉,见状不仅没有不悦,反倒安慰起翟灵儿。
翟灵儿也知道家丑不能外扬,哪怕是夫家都不能说,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想我爹娘了。”
洪俊奇温柔一笑,“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咱们每隔几日,就去探望岳父岳母就是。”
小两口倒是没什么,两人喝完交杯酒,丫鬟婆子知趣地退下,他便将人抱在怀里,“灵儿,咱们安歇吧?”
翟灵儿又不是以前的懵懂少女了,出嫁之前,张秀娟拿出一本叫小册子给她瞧了。
她自然知道夫妻敦伦是什么情形,洪俊奇又难得的柔情蜜意,新房里很快传出叫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外头洪家的婆子确认两人已经行了周公之礼,这才往洪夫人的院子里去。
婆婆毕竟不是亲娘,翟灵儿要是掉两滴眼泪,洪夫人倒还说不了什么。可新婚之夜,哭得妆都花了,眼睛都肿了。
除了想娘家爹妈,是不是还对这门婚事,对洪家有什么不满?
洪夫人早就因为之前的事,对翟灵儿没了好感,听到这话更是把翟灵儿的记心里了。
她冷哼一声,“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已经是我儿的人了,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以后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管翟灵儿是天上飞的凤凰,还是地上跑的草鸡?
嫁到了他们洪家,那就要听她这个婆婆的话!
……
广聚楼的宴席办完,沈清又在镇上停留了两日,便和顾含章一起带着车队出发回京。
一桩喜事关联着皇家,镇国公府,季家,张家,自然怠慢不得。
山长和孟文彦都决定回京参加京城的婚宴。
孟文彦要回去,孟应如这个当孙女的自然不会留下。
但京城必经路途遥远,米雪堂几个都不准备回了。
上回带队进京赶考,米雪堂和钱学文就已经安排家小到青州团聚。如今两人的家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搬到青州,今年的年也就在青州过了。
沈清离开,两人带着书院明算科的师生来送行。
“沈先生,我们已经吃过宴了,就不跟着你去京城了。”米雪堂眼里带着淡淡的不舍,他们能有今天,都是沈清伸手拉了他们一把。
如果不是沈清,他和钱学文说不定还在书院里蹉跎,依然被京城那些人瞧不起。
沈清向来是他们明算科的主心骨,突然要去京城,他们心里还怪难受的。
只要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沈清自然也舍不得几人。
“米先生,钱先生,葛先生,成磊,还有无崖子道长……”沈清念了一大串人名,“明算科和天机阁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表示,自己不会让沈清失望。
眼看天色差不多,顾含章拍了拍沈清的肩膀,道:“清清,我们出发吧。”
沈清回头冲他露出个笑容,点了点头。
长长的车队终于动了,缓缓驶出金泽镇,驶出青州,一路北上。
也不知道是沈清好运,还是老天爷都特别眷顾,这一路一直阳光明媚,就连一点雪沫子都没下。
二十多日过去,京城高大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城门前已经站着一大群来接的人,有国公府的,有张家的,也有山长家的和孟家的。
顾含章下了马车,让国公府的人把马车赶回去,自己则带着江越坐上了沈清的马车。来接沈清的是吴管家,吴管家带着张家的几个下人等候在门前,一看见沈清就立刻迎了过来。
“吴管家!”沈清好久没见吴管家,也很是想念,立刻朝吴管家挥了挥手。
吴管家走过来,朝众人行了个礼,这才笑眯眯地看着沈清,“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吧?”
“不辛苦,时间很充裕,马车都是慢慢赶过来的。”沈清环视周围一圈,没看见张重山,便问道,“吴管家,我舅舅呢?”
“今日都察院有公务,老爷正在衙署里。”吴管家解释着,目光便落到翟泽身上,“这位就是表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