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环境很不好,从牢房里出来,沈清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狱卒恭恭敬敬地送三人出了牢房,沈清跟着张重山往前头衙门走,直到离牢房大门有段距离,才问道:“舅舅刚才为什么同朱家兄妹说那种话?”
外甥女不是别人,张重山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想法同沈清说了。
“百香阁地契不过值几百两银子,朱婉宁这些年从我这处拿走不少银钱,加上百香阁每年的盈利。这笔银子数目不小,朱婉宁名下除了百香阁一间铺子,却再没有别的产业,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沈清当然也想到了这事。
之前她并不知道朱婉宁冒充她娘的事,一直以为她手上只有百香阁的利润,那么按照朱婉宁表现出来的生活方式,这些东西确实是对得上的。
可现在,张重山回来了,朱婉宁做下的事情也浮出水面。这一切便变得奇怪起来,那么多银子朱婉宁既用在吃穿上,也没用来置产业,那么那些银子究竟到了哪里去?
沈清把疑问说给张重山听,张重山只是一笑,“她把银钱用到哪里去,咱们用不着关心。”
不关心这个,怎么把银子给要回来?沈清一愣。
张重山笑了笑,继续说道:“她是沈家的儿媳,朱家的女儿。这些年这两家没少沾她的光,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用的,他们欠我多少,我便拿多少回来就是。”
张秀娥在一旁,听着大哥和女儿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
两人明明说的也不是什么深奥的句子,怎么她听着听着就听不明白了呢?谁来告诉她,明明朱婉宁没有银子,沈家也没有银子了,她大哥上哪儿去找这些人还他的银子?
沈清则是一怔,立马就回过神来。
她舅舅的意思她算明白了,心中默默替沈家和朱家人捏了把汗。要是这两家遇到她,或许还没这么惨,她做事向来留一线,不会赶尽杀绝。
不过,想起这两家人做的事,沈清也没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谁叫他们确确实实做下了那些事呢?
“清清,你和你舅舅到底在说啥?”张秀娥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拉了拉沈清的袖子。
沈清下意识想给张秀娥解释,可看着她娘那张善良的脸,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罢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平白让她娘担惊受怕得好。
毕竟,她舅舅那行事风格,实在太霸道了!
“娘,也没啥事,就是欠债还钱罢了!”沈清笑着说道。
张重山也跟着点头,“清清说得对!”
他们一家有他有外甥女腹黑就行了,小妹有他们舅甥的保护,没人再敢欺负她。
张秀娥怀疑地看着大哥和闺女,她怎么觉得这两人压根没说实话?!
“张员外,这是百香阁的地契,您只需要在这上面签字,百香阁就转到您名下了。”负责文书的官差等在书房里,把准备好的文书双手递给张重山。
张重山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直接递给旁边的张秀娥,“秀娥,你来签。”
张秀娥吃了一惊,连忙拒绝,“大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官差也惊讶地看着张重山,好几百两的东西,张重山居然说送人就送人了?虽然两人是亲兄妹,可这年头亲兄弟之间,为了点银钱打得不可开交的还少吗?
他负责这项事务之后,就没少见骨肉至亲反目成仇,反倒是这么痛快把东西让人的十分罕见。
官差也忍不住劝道:“张员外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沈清也知道,她舅舅压根不是缺钱的人,宁州城梨花巷那栋宅子,就不知能买多少间百香阁。区区一间百香阁,她舅舅还不放在眼里。
两人好说歹说,张秀娥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张秀娥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淳朴的可爱。
沈清把崭新的地契对折起来,交到张秀娥手里,张秀娥紧张地捧在心里,一家人这才出了衙门。
“今日有劳这位大人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马车前,张重山面色和蔼地对着官差说道。
官差受宠若惊,细心地替张重山拉上车帘,“张员外哪里的话,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的,张员外尽管吩咐。”
张重山冲着官差点点头,马车便缓缓驶离了县衙门前。
官差站在县衙门口注视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尾,官差才恍然回过神来,疑惑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不对啊,他是公门中人,张重山只是一个商人,他有必要对张重山这么恭敬吗?回想起刚才,他似乎不知不觉间,就把张重山当作什么大物人对待了。
也不知道张重山一个商人,身上哪来的那么强的气势,就是当初施世铮到他们衙门里来,也没到这个份上吧?
官差也没多想,紧跟着回到衙门。
金泽衙门不大,回到衙门他就听到狱卒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关在牢里的朱婉宁吐血晕过去了。
田知县吓了一跳,闻讯连忙出来询问,“好端端的,也没打她,也没饿着她,怎么就吐血了?”
衙门也不是随便就能用刑的,对于朱婉宁这种已经证据确凿的。只要她没在牢里做错事,谁都不用私自用刑。现在突然吐了血,田知县当然着急。
“昨晚就嚷嚷着要出去,今天又说生病了,我还以为……”狱卒小声解释。
田知县说道:“行了行了,还不快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沈清是从南北杂货周围商户的口中得知,朱婉宁生病的事。
“沈老板,你那大伯娘……”商户想起她与沈家已经断绝关系的事,又改口说道,“我听说那个朱婉宁在牢房里生了大病,几乎没了命。田知县这才允她暂时离开医治,等治好了后再回去坐牢呢!”
“现在坐牢坐到一半还能出来的?”另一个商户吃惊地说道,“准她出来看病,就不怕她直接跑了?”
“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是还了钱,顶多关上几年。要是真怕了,那就成了通缉犯,再被官府抓回来,严重的话是要杀头的!”
“现在书院都不让她进了,她就算出来回家看病,还能回哪里?”
是啊,朱婉宁能去哪里看病?书院回不去了,老沈家恐怕也不会欢迎她,她就算要回,恐怕也只能回娘家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