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笔银子终于送到朱婉宁手里。
沈莲莲在许家的日子不好过,朱婉宁这个做娘的看着也心疼,从这笔银子里拿出一百两交给沈莲莲。
“莲莲,这笔银子拿回去叫许氏知道,别让她沾手,让她瞧瞧咱们娘俩也是有银子傍身的!”
“娘,这一百两我不能要!”
百香阁生意不好,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沈莲莲连忙拒绝。
她在许家有吃有喝,许夫人是变着法磋磨她,却也不至于落了别人口实,在吃喝上克扣她的东西。
朱婉宁听着女儿贴心的话,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从前沈莲莲每月花销不少,花钱何时手软过?她的莲莲终于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她了。
只不过这长大的方式,不是她一个当娘的愿意看见的。
朱婉宁把银子塞进沈莲莲手里,“娘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么大一个百香阁娘都撑起来了,区区一百两算什么?”
整整一百两银子,穷苦人家一辈子都未必挣得到,怎么可能像朱婉宁说的这般轻巧?
沈莲莲也知道朱婉宁这是在安慰她,转头说起百香阁最近的生意。
“娘,方夫人从前在咱们铺子,一月几十两银子地买。今早我在门前碰见她,和她打招呼她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清清的南北杂货生意那样好,咱们若是想不出法子,再从舅舅那处要多少银子,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不但是方夫人,就连从前那些围着她转,身上的首饰打扮全都照着她的样式买的姑娘们,从去年开始也不来找她了。
没了这些人在身边陪衬,沈莲莲打扮得再好看也没意思。成亲没给她带来一丝好处,还要在家天天伺候许夫人那个老虔婆,还不如当姑娘时风光。
朱婉宁之前给沈莲莲打造的人设全崩,金泽镇的姑娘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再围着沈莲莲转。
从前的沈莲莲知书达理,温柔娴静,人人都想与她亲近。一朵鲜花花香四溢,自然会招蜂引蝶。现在,沈莲莲的名声臭得跟茅坑似的,她们再围着她转,那岂不成了苍蝇了?
再说了,即便她们还想跟在沈莲莲屁股后头,她们的家人也不同意啊!
这年头姑娘们的名声金贵得很,沈莲莲那是什么人,谁不怕自家姑娘跟着她学坏?
姑娘们不约而同抛下沈莲莲,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以前镇上是沈莲莲风头最劲,可现在见过了沈清这样的美人儿,沈莲莲还算个啥?
从前姑娘们有多能给百香阁送银子,现在就对南北杂货的东西多狂热。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们恨不得全身都和沈清同款。
这世上的美人各有各的美,沈清没让姑娘们走弯路,尽可能把阿梅兰香的美商培养起来,由她们给姑娘们建议。
顺带着,还把护肤的观念同姑娘们普及了。现在金泽镇上的姑娘们谁不知道,每天用香胰子洗完脸,就得赶紧用香膏保湿,出门得戴帷帽或是打伞防晒?如果不是做不出来,沈清甚至想在店里卖防晒霜!
南北杂货的生意越来越好,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朱婉宁几人心头。
最要命的是,沈清那些个东西说得头头是道,朱婉宁就连听都没听过,拿什么和沈清竞争?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朱婉宁心里也想明白了。
不能放任沈清做大!
现在的沈清尚且如此难缠,要是让她做大了,百香阁在金泽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莲莲。”朱婉宁拉过沈莲莲的手,以前沈莲莲还小,她不拿这些事情烦她,但现在沈莲莲已经嫁为人妇,不是朱婉宁护在怀里的小姑娘了,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让她知道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面对非常事情,必要时还是要用些非常手段。”
沈莲莲当然知道朱婉宁口中的非常手段,她也不介意朱婉宁用这些手段。
她如今的一切,哪个不是朱婉宁替她争来的?不能端起碗起饭,放下碗骂娘。
……
南北杂货开业之后生意一直很好。
新店也稳稳当当地步入正轨,很多需要沈清操心的事移到下边人手上,沈清总算能稍稍缓口气。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陆陆续续有几个在铺子里买了银饰的人过来退货。
沈清刚到铺子,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子,拿着装首饰的木盒,气势汹汹地拍在柜台上。
阿梅和兰香正好不在,新来的小姑娘没经验,吓得整个人一缩,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们铺子的耳坠子不行,我要退银子!”中年女子抬着下巴声音挺大。
一副耳坠子好几两的事,小姑娘哪里做得了主,连忙颤声道:“还请夫人稍等,我们家管事马上就来了。”
“你们管事什么时候来?”
“这……”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就是你们家的耳坠子,害我在客人面前丢了脸,我不仅要退银子,还要你们赔我银子!呵,说什么童叟无欺,我看你们南北杂货就是钱挣多了,就开始店大欺客了!”
这女子哪里是来退货的,怕不是来闹事的,沈清在一旁看得分明。损失几两银子不是大问题,让人误以为南北杂货的东西质量没保证,那才是大问题。
沈清直接走到柜台前,打开中年女子带来的木盒。
木盒里躺着一副银制的流苏耳坠,流苏的部分是纯银质做的,流苏的部分是一节节拼接成的,走动的时候像粼粼的水波。做起来费时也麻烦,因此定价颇高。找的也都是镇上银庄最有经验的老师傅,质量有保证,怎么可能戴了几天就坏了?
沈清拿起耳坠一看,只见耳坠子的链子断了几根,断口平整又有被挤压的痕迹,明显就是人为弄断的。
“这位夫人自己用剪刀剪断了流苏,何必把事情赖在南北杂货头上?”
“你是什么人,我和南北杂货的事关你什么事?”中年女子瞪了眼沈清。
柜台的小姑娘见沈清来了松了口气,朝她行了个礼,“东家。”
中年女子得知沈清的身份更来劲,“你就是南北杂货的东家?我告诉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赖在你们家铺子里不走了!”
沈清没功夫和这种人瞎掰扯,唇边含笑,“可以,反正我今日闲得很。不如咱们到县衙去掰扯掰扯,看看到底是这耳坠子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