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郎朗的诵读声从学堂传来。充满生气的声音,如果细听就能发现稀稀朗朗。
视线再拉近,学堂里,荒童们左右低语,就连第一排的七个天骄也同样声音微弱。
坐在高台的桃李耷拉着眼睛,就恍若没听到般。没有任何试图去管教的念头。
一年的时间,本就不多的符音咒律,早已被记得滚瓜烂熟。而那些志不在此的荒童,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至于那些秘传的符音咒律也得等进入北符门单独授课。
所以此刻的学堂只是个摆设,桃李很清楚。
所以他才能以一个荒民的身份当夫子当的这么稳当。
当夜覆盖这个天际。
衡山部镇里却犹如白昼。积雪沉压,泛着的白色光芒彻底点亮了夜色。
呼呼的劲风吹袭,每当夜晚降临,衡山部镇的街道荒无人烟。
符佣院一座矮小的木屋里。
余庆拿着从史诚的衣物里拿到的兽皮,借着屋外的雪色。
经过一年的时间,余庆手中兽皮的符文早已经摸清了全部含义。
看似繁密沉长的蝌蚪,仔细算下来,也就接近一千个符字。
安静的夜晚,余庆没有如往常般入睡,而是坐在木床上,借着雪色,从内衣的夹层里拿出那块在一年里不知道摸了多少次的兽皮。
已经有些褶皱的兽皮上。余庆盯着边角的几个大字。嘴唇轻启。
“三洞神咒!”
六个大字从余庆的口中读出。而它的下面密麻的小字布列其上。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
.............................
............
早在半年前,余庆就知道这是一篇咒士的修行法,随着一个又一个字从兽皮传入余庆的眼睛之中。余庆却快速的掠过。
他并没有想要修行三洞神咒的想法。
如果修了这篇咒法,也就意味着他成为了一个拙修。
从史诚口述的经历,余庆能清晰的感受到成为拙修后要经历怎样的悲惨。
所以他没有成为拙修的想法,也没有必要,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兽皮最下方,一篇关于得到咒力的法门。它里面说的是,以一种祭品献祭鬼神的方法在脑海换得咒力,这种咒力与修行最大的区别是,它并不随你的修行时间变强,变多。
它更像是一场与鬼神的交易。你给他需要的祭品,它给你咒力作为馈赠。它与修行没有丝毫关系,即使是符修也不会承认。
但是同样的,缺点也很明显,这种以祭品换来的咒力最多只能六条,而且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它会自动消散。
余庆对这个法门感兴趣的点纯粹是好奇。
手中拿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石珠。紧握手中,以一种诡异的手势升起。
然后跟着兽皮上一个个唱调异常的咒律从口中呢喃而出。
咪咪嗡嗡的细弱吟唱,余庆明明睁着的眼睛,在吟唱几遍之后,原本清晰的视线突然陷入黑暗。
猛一出现的异常,让余庆一惊。可怖的转变让他本能的停止吟唱,可是随着咒律的消失,视线又再次恢复正常。
“难道这是吟唱咒律带来的必然结果?”
疑惑不定的余庆,试着嘴唇微动,咒律再启,几分钟后,视线再入黑暗。
“果然....“
确认视觉的变黑是由修行所带来副作用,余庆的心也开始放了下来。
没有了顾虑,余庆的嘴唇再次轻启,随着一字一字的咒律吟唱,眼前一片黑幕,伴随着木屋外的寂静,余庆整个心都变得沉静起来。
半个小时后。
视觉前,一道猛烈的光突然炸线,璀璨与晶莹撕毁着黑幕,紧接着,一道虚晃看不清面容的巨大身形出现在眼前,随着余庆持续不断的咒律吟唱。
“轰”
一声脑海的剧烈爆炸响起。
手中紧握着的石珠猛的碎裂开来,在肉眼看不到的视角里,一团青烟从石珠里露出,飘向半空后,消散不见。
紧接着,看不清面容的巨大身形猛的炸裂。散出万丈光线。
而后从其中剥落出一束细小,从余庆的眼睛直接穿入。
“啪!”
视线猛的恢复正常。木屋,小凳,然后白雪,一股脑的清晰映入。
此刻,一种整个世界都变了的真实感,清晰的传入他的感知。
变化的不是感官,而是来自自身。余庆能清晰的感知到脑海里一丝微弱的光丝在闪烁。
控制它在脑海乱窜了几圈后。余庆站起了身。默默的展开兽皮。
兽皮的最尾部,刻画着两组御使咒力的动作。重复了几遍待没有任何错误后。
余庆点起了早已放在木屋中间的木头,随着火焰的升起,余庆没有丝毫迟疑的把兽皮扔入火中。
这张兽皮放在身上迟早是一个隐患,早已把里面的内容记得滚瓜乱熟的他,已经没有必要随身携带。而销毁,是最好的办法。
兽皮经过火的燃烧,嗤嗤作响,平摊的兽皮开始收缩,密密麻麻的蝌蚪也随之变形。
无意识的盯着正在燃烧的火光。直至兽皮融成一团。
————我————是——————分—————割——————线————————————
符佣院。
常年冷清阴沉的院子里。
“黎阳师伯,这是我父亲嘱托我带给你的。半个低级祭品的符兽头颅!”
“有心了!”老人接过木盒里的东西,没有看,就直接在收下。
“以后有时间,你可以直接看着我制符!”
虽然没有达到老人直接传授制符的承诺,但是此刻少年的脸上也露出了恭敬的笑容。要知道,眼前的老人即使在北符门制符一道里,也算赫赫有名。
朝夕相处,再加上今后源源不断的符料敬献,他相信,在老人手中学习制符,亦是迟早的事。
他叫明皓,学堂的七个天骄之一,父亲是北符门的老牌咒师,因为他只有成为符士的资质,所以他并不能从他父亲那得到修行的帮助,为了今后的路能更顺畅些,所以,他的父亲叫他来到了这。
就在他们说话间隙,从屋外走入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在递交了一个木盒后,从老人身上拿到十枚符钱。
从孩童进入房间里,明皓一脸惊骇的盯着孩童的面容,像是第一次认识般。
“余庆?”
这个如透明人一般的荒童,如果不是当初独自进入符俑院,明皓甚至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在明皓的视线里,余庆拿到十枚符钱后,没有离开。反而独自走到木屋角落的树心堆里,用着一把刻刀,捡起一颗树心,撩拨着。
却见小刻刀,在余庆的手中变得更加灵活,一画一画的往下刻下,干脆有利落,刀法飞舞在这阴暗的树心周边,一点点的变瘦。阴暗的空间,反射着刻刀的亮光在此的散着奇怪的光芒。
这一番动作,把明皓看的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个动作,是制符最基础的雕刻法。这个在他手里还算顺畅的手法,在余庆的手里变得极为凝练与快速。
老人看着余庆的手法,耷拉的眼角,也同时透露出一丝赞赏的灵光。随后又转过头,继续测试着符纸线条里去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当余庆雕刻好六颗树心后,房间内只剩下余庆人背对着自己的老人。
伸了个懒腰,余庆把树心一个个完整的收拾好,然后对着老人鞠躬走了出去。
在余庆看不到的时刻,老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目光盯着余庆走出去的背影,眼角里露出沉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