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其他人马一骑当先冲在最前面的乌里章洪和他的戈基亲兵们毫不犹豫的策马冲踏上了那片表面泥层已干涸枯裂的洼地,然而往前没有走多远就如同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不得不慢下速度来的他们一脸惊慌疑惑的四顾张望,如同地平线忽然拔地升高,又如同踏破了地壳向地狱发起冲击,所有跑进泥沼的戈基骡军突觉身体猛地一沉,只见胯下的骡马四腿已踏破泥层,几乎半根腿陷入其中,随着不断的挣扎践踏越来越深陷进去!乌里章洪冲刺进去的速度最,此刻一个踉跄没抓稳从上面飞了出去,狠狠的摔进洼地中,没有想象中的撞地声与头破血流,一脸惊恐的戈基人头领挣扎着站了起来,两只胳膊上正不断向下淌着粘稠的灰黑sè泥浆,泥泞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想退回自己的坐骑身边,但急切间两只脚自泥沼中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惊慌中两手拽住左腿一发狠妄想将其拽出,谁知深陷泥沼的左腿不但没拔出,失去平衡的身体却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其中,右臂仓惶支撑间也埋进泥浆,口鼻处被污泥糊满的乌里章洪拼命用左手擦拭着,被呛得连连咳嗽。
从火场中死里逃生的九大兕蛮联军残余之兵将都发了疯似的人拥马挤、你追我赶的冲向前方近在咫尺的匈奴大营方向,所以洋洋洒洒的蛮军几乎一股脑的撞入了这片看上去毫不出奇的洼地,刹那间,惨声鼎沸,人吼马嘶,几乎在一瞬间,大批的蛮军连人带马陷入泥沼,被泥浆黏缠住的人马连转身都成为一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大批的蛮军陷入这种危险境地,云阿丹戈勒好似梦游般的急刹住奔跑的坐骑来到洼地近前,他抬头看了看东面湛蓝幽静的格姆鲁特湖,这才发现了一条狭窄的从地处高位的湖边至脚下洼地的一条隐蔽且毫不引人注意的狭窄水道,此刻水道已被从中间截挡住,但看那个走势方向正好通向这里,云阿丹戈勒心中一阵发凉,直到他看到乌里章洪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自泥沼中抽出右臂,顺势带出的一把虽然被淤泥黏糊住却依然可以看出草绿颜sè的草茎,他心头一直期望不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陷阱!yin谋!”云阿丹戈勒心中升起一股异常苦涩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恐惧,仿佛这般狼狈的场景只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yin沉乌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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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米和几个同龄的伊屠少年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袄襟与坎衫都已湿透,他们旁边的地上横七竖八的放着不少锹、锨等工具,此刻上面累积了一坨坨泥土,仿佛是刚从地里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小伊塔米,事情办的如何?”沈百万那张褶皱遍布笑眯眯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按您的吩咐,都堵上了。”伊塔米认真的回答到。
“好,好,这下就要看咱们的了!”沈百万眼神深邃的看了眼一望际宁静草场。
“开凿一条狭窄的水道,掘开地势高的格姆鲁特湖,让湖水沿水道淹没草场东边本来便地势低矮的洼地,您这么带着妇女老少们星夜赶工的布下这个局是为了什么?”被老韩派回营地协助筹备的傲犁逐ri眼眉深皱的看着前方,对沈百万的安排大为不解。虽然知晓火烧草场的计划,在傲犁逐ri看来,既然老韩和沈百万他们都知道单凭一把火烧不掉凶猛强悍的蛮军,必将还有一场血战挡在前面。而此时大营里除了女人、老人和少年外,根本没有几个成年战士,有这个功夫,抓紧时间给这些老弱病幼们cāo练一下阵法,熟悉下兵械和马术才是正确的抉择,可为何沈百万却让所有人大兴土木的搞起了这些东西,把本就没上过战场的众人累得气喘吁吁,连年轻体力最好的少年都已jing疲力竭,这让傲犁逐ri不禁疑惑与着急,这仗究竟应该怎样打。
“就是嘛,我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刚才试了一下,拉弓的时候手都发抖。”伊塔米凑热闹的笑嘻嘻冲着沈百万抱怨。
“逐ri啊!临阵磨枪不也光,那是对久未习战、疏于战阵的战士来说,多少都要有底子摆在那里才能短时间内看出效果,可是你看这老的老、小的小,体力不如人,经验不如人,武技不如人,就是多给他们两天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啊。”沈百万似乎看出了傲犁逐ri的不解心思,耐心出声解释道,他又扭头瞥了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伊塔米,“切!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再练个两三年能上去跟那些凶悍强壮的蛮人斗一斗还差不多!”
看到沉默不语的傲犁逐ri和吐了吐舌头的伊塔米,沈百万走向一旁,凝望着大营外散发着强烈光芒和温度的太阳,“既然力斗不可匹敌,只能从智斗中寻找战机。韩大人在攻下这座匈奴桑罕人大营后便考察了此处的地形,与我谈论了这个计策的可行xing,‘墨獒’虽连战皆胜,但战力强悍不代表他们能够休止的再进行一场恶战,消灭了四千鲜卑铁骑后,这支队伍已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要让他们再硬碰硬的与三千多全副武装、嗜血凶残的蛮人战斗,即便能够取胜也必然大伤元气,而这是韩大人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决定兵行险招,借助自然之力一步步蚕食敌人的信心与力量,待敌人陷入最后的陷阱里几反抗之力时,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消灭他们!”
“哦,韩大叔是最棒的!”伊塔米一脸骄傲的叫道。
被傲犁逐ri狠狠瞪了一眼,意识到自己称呼上的太过随意,伊塔米做了个鬼脸后又不解的问道:“沈老先生,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把西侧的洼地淹成一个水塘是做什么用?”
“嘿嘿,水塘?你再看看,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沈百万摸着下巴上灰白sè的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
伊塔米等人闻听此言,都齐齐转头向下方看去。
只见原本被洼地满满积蓄的湖水此刻已几乎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沼滩泥泞的土地,原本生长于其上的植被此刻均横七竖八的瘫伏在泥中,有些地面还冒着“咕嘟嘟”的水泡。
“草密茎粗,却地干叶黄,证明此处已多ri充足的雨水浇灌,地下亦很干燥,此处洼地由于冬季不常见光,所生长的植物多为汲水能力强的高枝禾草,看似湖水倒灌积水,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地下根茎与干枯的土地所充分吸收,形成粘稠的泥沼。”
感到很神奇的伊塔米又看了眼确实没有积水的洼地,突然揉了揉眼。
“呵呵,”看到伊塔米的表现感到有趣的沈百万继续说道:“是不是不注意看已经看不出那里是一片泥沼了,多亏现在草原上晴朗干燥、烈风阵阵、光照强烈,将其表面泥层烘干犹如寻常土地一般。”
“哦!”一直沉默冥思的傲犁逐ri瞪大眼睛听闻沈百万的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果他们从草场中逃出来踏上去的话……”
“没错!”沈百万点了点头,“此策算准时机,步步紧扣,天衣缝,非大智慧之人不能想出!”他突然扭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西方,“火起了!所有人立刻上马,披甲执器,准备迎敌!”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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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他们出来。”宛如虚脱般的云阿丹戈勒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向同样被惊呆了的没有进入泥沼的剩余蛮兵们有气力的下令道,一些蓦然惊醒的蛮兵们急急忙忙的先将近处触手可及的同伙拉上来,然后扔出绳子抛给远处的人,另一头拴在马身上抽鞭后拉,将深陷泥沼的同伴艰难的使劲往上拽……然而,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泥沼营救行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意中抬头一望的一个正在施救的蛮兵突然全身一僵,呆滞的双眼中一片惊恐,任凭手中的绳子不由自主的滑落,绳子的另一头一个刚被拉起半个身子却突然感觉不到拖力的同伙“噗嗤”一下又摔进泥沼里,刚想抬头高声咒骂,却看到那个岸上的同伙全身颤抖着目光凝滞,遂不由得循着那个方向看去,突然!他也猛地睁大了眼睛,任凭浑浊的泥水顺着发梢淌进大张着的嘴里而似乎毫所知。
他们的反常表现让身边正在救人或自救中的众人疑惑不解,忐忑不安的扭头朝东望去,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泥沼中震耳yu聋的咒骂喧哗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同样向东看去的云阿丹戈勒手臂肌肉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看着趁刚才的混乱中,不知什么时候声息的自匈奴大营方向开来的这支特殊的队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啊,打眼看去,人员组成分明:妇女、老人、少年三类,骑着匈奴矮马,几乎人手一把匈奴长角弓,当甲与皮袄是匈奴人的传统装束,但穿在面前这批人的身上怎么看怎么有点别扭,距离不远,可以看清他们的面貌,矍铄的老者、矫健的少年、飒爽的女子,但其中相当部分没有匈奴人的面部特征,最令云阿丹戈勒胆寒的是,对方眼中那冷厉愤恨的目光以及已经搭弓上箭的姿态,而自己这边有一半以上的蛮军还在泥沼中jing疲力竭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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