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倾啊,你说宁辰羽知道,你摆了他一道,他这心里,还有多伤心啊。”清妙坐在一个地上的团蒲上,借着桌上的烛火,一本本的翻着那些江天龙从镖局那里得来的账本。
她以为这些账本已经被宁辰羽拖进宫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寺庙下面的一个地洞里。
别说清妙不知道这事,他这个从镖局把东西拿回来的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既然没给宁辰羽,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可又实在想不明白,万沐倾为何如此。
“我现在就想看看宁辰羽是何等表情。”江天龙坐在地上,悠闲悠哉的道。
“本姑娘用黄金万两换他一箱废纸,他伤心什么?”万沐倾靠坐在一个高处,咬着一根也不知道从哪里扯的草,说道。
“黄金万两?你哪来这么多钱?”清妙跟江天龙异口同声道,两人说完,又十分嫌弃的对视了一眼。
万沐倾抬了抬下巴,笑道:“他们给的啊。”
“难以想象啊,这些小鱼小虾的既能在这么短时间拿出这么多钱?”清妙啧了一声,一些小鱼小虾都能如此,真不敢想那些高官重臣……
“可不是……”万沐倾低喃了一句,黄金万两只是三分之一的数,还不包括他们变卖给百姓的田地,地契,粮食……
这些从百姓身上挂来的油脂油膏但凡拿出一部分的钱花在东洲,东洲都不至于会是如今那番荒凉贫瘠。
“师姐,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江天龙沉思了一会,问道,朝廷越乱,对他们来说不就越好么?
皇上的心思也不会过多的放在江湖上才是。
“难道,你就没想过,容家一个远在东洲的城主,何来能力弄到北兴百官的秘密?”万沐倾挑着眉,一手搭在膝盖上,问道。
“容家听命于暗庄,这些秘密,应该是暗庄给的吧。”清妙一手支撑着脑袋,说道。
目光却不经意的朝着万沐倾憋了一眼,这个问题压根跟江天龙的问题毫无关联,不管暗庄背后势利是不是朝廷,跟她帮这些官员有何关系呢?
她只是在用一个问题将刚才的问题给转移了。
阿倾帮这些人,一定是为了什么,这些小鱼小虾遍布整个北兴,权力又不大,对她来说,有何用处呢?
江天龙附和道:“暗庄势利遍布整个北兴,关系又盘根交错,应该就是暗庄给的。”
他心里却在想:师姐为什么要将话题转移呢?
万沐倾看着他们两微摇了摇头,说道:“暗庄在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门派,手在长,力量在大,又怎么能大的过朝廷呢?”
清妙垂眸一想,忽而想起了什么,猛的坐直了身子,说道:“你是说……”
“你是说……”
结果自己一开口,一个声音又跟她极有默契的一同开头,两人还都是一起停了下来,看向对方,眼中嫌弃都要爆表了。
“我发现你们俩,真的有很默契。”万沐倾撕了一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道,在夜罗门的时候,两人就是如此。
时常会一起开口,开口就说同样的话,就像那种双生子似的,心有灵犀,她记得因为这事,煜洛还偷偷吃了江天龙好久的醋。
“谁跟他/她有默契。”
“你们看。”万沐倾将手一摊道,实事就在眼前。
眼看耳听,做不得假了。
“你先说!”江天龙扯了扯嘴,别开头道,真是烦死了。
清妙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是想说,暗庄有可能是第二个雪域庄?”
“嗯。”万沐倾沉思道:“但我不知道,它背后的人是不是当今圣上?”
“此话怎样?”清妙开口之前,先看了一眼江天龙,见他张嘴,立马将话给吞了下去。
幸好看了一眼,不然,又撞了,她扶着额头,瞬是觉得头疼,张口道:“除了当今圣上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有谁?”
“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万沐倾说道,她只是直觉上觉得,那个暗庄背后的人,不仅了解宁辰羽,还十分了解她。
不,应该是说,了解陆泽鸣,又了解狱阎王。
“是不是,等进宫了就知道。你也别多想了,这眉头都要皱成九十岁的老太太了。”江天龙端着一杯茶递给万沐倾,抬手往她眉心按了过去。
万沐倾脑袋微偏了一下,一手接过他手中的茶,一手将江天龙的手给拦了下来,笑道:“这年纪算起来,好像也不小了。”
江天龙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双异瞳暗了暗,抬眸笑道:“师姐永远都不会老。”
“呕!”清妙立马为这句话做出了反应,却将江天龙刚刚的行为看在了眼里。
只有双向奔赴的感情才有意义,否则,只会让自己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患得患失,悲从中来,毫无意义。
可,大道理谁都明白,要是人人都能将自己的心控制的游刃有余,谁又想爱上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呢?
万沐倾看着清妙那幼稚的行为,笑了笑。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冰昙来了,你们让他好好休息,别让他练功。”
“嗯。”清妙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万沐倾离去的背影,陷入了同样的深思。
*
石头一打开,不是露出一块金闪闪的黄金,就是一串串珠宝首饰,那些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东西。
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乃是从皇宫之中流出去的,甚至还有一些乃是其他各国送来的贡品。
孤傲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赏出去的东西,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转动扳指的手都微顿了一下,没人看到他眼中划过一片阴冷。
他忽而扯出一抹笑来,他是真没想到箱子里装的会是黄金珠宝首饰。
好像,自从宁辰羽去了东洲以后,总能给他带来一些让他想不到的惊喜。
石头就在所有的百官面前变成了黄金,银票,珠宝,首饰,目测一下,这些东西加起来,大概值个黄金万两。
“皇上,这些都是容家没收上来的财产,微臣因为怕这些东西一路上太过招摇,便想出了此法。”宁辰羽说道。
心里不由揣测道:到底是谁将箱子换成了金银?
是阿倾?还是别人?
“东洲乃贫瘠之地,一个城主,都要赶的上朕的国库了,左相,朕记得,这容仲恺乃是你提拔而去的吧?”孤傲雪冷笑的声音问道左相。
左相从列队之中走出,跪了下来,说道:“微臣有罪,容仲恺曾是微臣府上客卿,是微臣看人不准,将他推荐给了先皇,才让他得了一个城主之位,臣,愿意领一切责罚。”
孤傲雪一手支撑在龙椅把守上,歪着头看着左相,说道:“左相觉得,朕该如何罚你呢?”
孤傲雪声音冷清着,让人听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但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是在拿左相开第一刀了。
“臣,愿自罚俸禄五年。”左相说道。
宁辰羽垂眸听着,知道皇上看起来是拿左相开刀,震斥其他百官。
但实际上,皇上还是对这位老臣偏爱了些,他是在给左相一个台阶下。
也是,毕竟他这个皇位,当年的左相是功不可没的。
孤傲雪迟迟没说话,歪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容仲恺去往东洲的时候,还是他父皇在位之时。
他父皇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他让百官推举去往东洲的人,不过就是为了试试这些百官。
心里其实早就对去往东洲任城主一职的人选早就定了。
只不过,左相并不知道,容仲恺其实去往东洲之时,便已经是父皇的人了,否则,怎么可能有去往东洲的机会呢?
郭德啊郭德,你跟我父皇多年,又跟朕多年,年轻时尚能明白的问题,怎么老了,有权有势了,反而就忘了呢?
朕一直觉得,你乃朕之心腹,知道朕要什么,讨厌什么,朕即使不说,你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朕给予你的权力,身份,地位,不是让你当那个一手遮天的人。
“那就依左相之言。”
清冷的声音响起在了殿中,孤傲雪看着从日落余晖倾斜于大殿门口的一缕阳光。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
只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