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县令挺着一个怀胎五月的肚腩,一身官服被他塞的满满的,趾高气扬的拿着宣读完的圣旨,抬起在半空之中,一双眸子似要望到天上去了,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宁侯爷,快接旨吧。”
“叩谢皇恩。”宁辰羽起身拿过闻县令手中的圣旨,闻县令确揣着另一段,不松手。
宁辰羽抬眸看他。
闻县令扯着嘴皮,一张脸支撑不住太多肉的脸皮直往下掉,看起来,像一块另人作呕的五花肉:“这圣旨半年前就到了,奈何侯爷云游四方,实乃找不到人,便一直拖到了现在,皇上说了,只要你一回来,要即刻启程。”
“本侯知道了。”宁辰羽眸子冷漠道。
闻县令似看不到他语气里降下的温度,跟着宁辰羽推心置腹道:“宁侯爷,如今皇上让你去边关跟着我表哥,那可是一个机会,你好好的跟着我表哥干,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闻家当年是在宁家手下做事,但一直不受宁将军的重视,同为副将,宁将军却只提拔他手中其他几位副将。
后宁将军一死,皇上便直接提拔闻家做了这边关的主帅。
转眼间,这宁家要在他们闻家手下做事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也觉得是个机会。”宁辰羽皮笑肉不笑的道,稍一用力,将圣旨给拽了回来。
圣旨上的意思是让他去边关当个副将,但实际上是剥削了他的侯爷身份。
皇上是看他消失了这一年,以为他要做什么吗?
如今,他还真打算做点什么了。
闻县令看着那被拽过去的圣旨,不恼反暗自偷乐,这是生气了吧。
“那就不打扰宁侯爷,哦,不,宁副将赶紧收拾东西吧。”闻县令目中无人的口气彻底激怒了颢白,只是被一边的俊北给拖住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宁辰羽摔手将圣旨扔给身后的俊北,冷声道:“烧了。”
“是。”俊北接住圣旨,说道。
“侯爷,这闻胖子也太目中无人了!”颢白摩拳擦掌道:“不好好教训教训,他眼睛都要翻上天了。”
宁辰羽回身坐在主位上,掀了掀茶盖,淡声道:“临南城这天貌似很容易走水,动不动的,就隔三差五的起火。”
“侯爷的意思是?”颢白眼中一亮。
宁辰羽抬眸看了看前厅的屋梁,露出生厌:“这赐的东西,总归是喜欢不来。”
颢白:“……”什么意思?
不到一个响午,宁辰羽要去边关任职的事便传遍临南城,有人欢喜,觉得宁公子一身才华有处施张了,有人哀愁,觉得宁公子都要走了,这临南城的苦日子只怕还在后头呢。
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位宁侯爷一走,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奴婢一遣散,本就不怎么热闹的候府更加冷清了。
在昏暗的黄昏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凄凉。
宁辰羽几人趁着城门关闭时出了城,他知道,就算关了,像他这样“特殊”的人,闻县令肯定也会为他特例。
三更半夜的临南城又着起火来,远远的便能看城中两处满天大火照红了整个临南城的上空。
宁辰羽站在别院后花园的凉亭之中,远远的看着那场映红天的大火,这是他目前所能为临南百姓做的事了。
一处是闻县令府邸,一处是宁侯爷府邸。
闻县令府邸一着火时,下人们都逃了出来,等他们把火扑灭,闻县令已经被大火烧的只剩下半边身子了。
只是等他们扑灭闻县令府邸时,宁侯爷的府邸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闻县令一死,城中百姓还是很多人拍手叫好,又庆幸宁侯爷一家幸好走了。
这起火之因,自也是无从调查。
渐渐的,人人都说临南城就像是一座被诅咒的鬼城。
只要当这临南城的县令就会被诅咒。
这事传到了帝都,不少家里有背景的人都不敢前来,觉得临南城在繁华终究还是命重要。
“公子,我们为何要走山路啊?”颢白拿起一块干巴巴的大饼,递给一直现在山谷口的宁辰羽。问道。
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外面茂盛的杂草上,下雨天,山中路不好走,他们也被雨困了有几日了。
“是啊,公子,我们可以易容啊。”俊北说,他知道宁辰羽是怕上头派人追杀,但他们完全可以隐姓埋名啊。
宁辰羽摇了摇头,皇上这么做了,就不会再半路派人杀他,他更希望自己是死在了战场,或者,借别人之手死在边关。
闻琼曾是他父亲手下的副将,但一直不得父亲喜爱,他去了军营,肯定是想法设方的整他。
宁辰羽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既如此,那就彻底将他心中的疑虑给实现吧。
“翻山越岭,路是难走了些,但可以比走官路快上一个月。”
他要比预计时间更早到达,才能更好的计划一切。
俊北看着宁辰羽手中的扳指,那是大将军在家时,最喜欢带的一枚,公子从来都没拿出来过,如今……
终究还是要走上那条路了。
*
南海东洲是一处三面环水的城池。
如今已经到了入冬,海面能看到一层层薄冰。
从北兴的这边看去,整个城池占据了南海的三分一,就像是矗立在海上的一个岛屿。
但它实际上,比你想像的要大很多。
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岛屿,不过只是它跟禹州一样是进入南海东洲的关口。
若是看过北兴史记之人便会知晓,南海东洲便是曾经直取北兴七座城池的南国。
只是南国覆灭后,改名为南海东洲,隶属于北兴。
万沐倾他们出关后来此已经有些晚上,船只一到入夜便不开了,开过去也没用,因为那边不会开放城门。
他们只能暂时住一家客栈里。
这附近就一家客栈,很多人会在禹州城到南海东洲中间位置的一家驿站里留宿,第二天再出发。
万沐倾本想赶在关城门进东洲,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客栈条件算不上多好,是这船家简易搭建的一个房子,女掌柜看的出是个勤快的人,打扫的倒是干净。
“两位楼上请。”她抱着一个小孩,堆着满脸的笑容,在前面带路,客栈下面坐着几个跟他们一样想要搭最早的船进城的商人。
“你们这明日几时能开船?”万沐倾开口问道。
“城门一开便可开船了。”女掌柜见他们像是赶着进城,否则,也不会住在他们客栈了,又道:“两位若是赶的急,可跟下面几位一同搭船,明日寅时便出发,开城门两位便可进城,只不过,需要多加一两银子一个人。”
“一两银子,掌柜的,你可真会做生意。”希望不满道,原本看她又是带小孩的又是做生意的辛苦的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得,还是个奸商。
“希望。”万沐倾低喊了一声,对着女掌柜道:“算上我们俩。”
希望撅了撅嘴,不说话了。
“好咧。”
“顺便上一些饭菜上来。”
“好,两位客官稍等。”
“公子……”希望看着女掌柜一走,不满的唠叨道。
“嘘。”万沐倾食指放在嘴边,做个一个禁声的动作。
希望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听到那未怎么关紧的窗户,从楼下传来一阵隐约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