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不无道理,毕竟现在是在京城,而不是在边关,边关可没人管你,但京城这种隔墙有耳的地方,一下遣散几十个下人,难免会有流言蜚语。
祝良宵想了想:“那若是他们犯了必须赶出去的大错呢?”
翡翠蹙眉道:“可若是把咱们府里的事公之于众,难免让人觉得咱们将军不懂管家,这事虽说是姨娘做出来的,但在外人眼里,也是将军府里的人啊。”
祝良宵沉了眼色,“姨娘的事以后再解决,我现在担心的事这么多人摆在府里,贪墨银两都是小事,我总觉得他们迟早是要捅篓子的。”
方姨娘或许只是想收些银两罢了,可这些人没有和将军府签死契,将军府如今又是烈火烹油,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前世祝良宵对这些并不清楚,前世的崇文十二年,她和父亲一同班师回朝,并且在京城里只住了一个多月就率兵回了边关,因为突厥又小规模来犯了,将军府里的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方姨娘在打理。
方姨娘毕竟只是个妾,不管是对祝良宵还是对祝永年,她都并不敢插手太多,也许是因为这一世的祝良宵一直在装病,这让她看轻了不少,所以她才开始动了歪心思,甚至想让自家的人跟着祝良宵,也沾一沾光。
祝良宵能让她沾到这个光吗?那必然不能。
祝良宵习惯性点了点桌面,“咱们府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摆着没用的?就那些废弃了多年的院子之类的。”
“摆着没用?小姐的意思是……”鸳鸯很快就想到祝良宵要做什么了。
祝良宵冷了脸色:“若是要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挪出去,还得逐个找出他们的错处,我可没那个时间。”
……
是夜。
黑沉沉的天空中突兀的冒出一朵红云,接着便是浓浓的烟尘,紧接着那烟尘竟是越滚越大,远远看去,只见黑雾翻滚,火势竟是一时半会无法控制!
“将军府走水了!”
“快去救火!”
路上行人大呼小叫起来,将军府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府里下人太多的弊端就体现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非常混乱,着火的地方是南跨院的一个小阁楼,说来也奇怪,这个小阁楼几十年来都没有人管,又是独栋,现在也不是夏天,居然莫名其妙起火了。
而祝良宵则坐在自己的浮曲阁里,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鸳鸯这事办的不错。”她淡淡道。
鸳鸯不骄不躁,上前一步道:“小姐,此次负责办事的都是几个信得过的护卫,也已经检查过附近无人,再有一刻钟这火就差不多该灭了。”
祝良宵点了点头:“好,一刻钟之后若是火势得不到控制,鸳鸯你便去报官吧。”
鸳鸯这时却是怔了一下:“报官?小姐是想把此事闹大?”
祝良宵站起身,看向窗外的莹莹红光,“若是不闹大,旁人又怎会知道这将军府内里已经腐朽至此了呢。”
方姨娘现在只觉得茫然。
那南跨院的阁楼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恐怕足足有几十年没有人管过,就连每年府里按时的修葺都轮不到那阁楼,怎么会突然着火呢?火灾发生的第一时间她便动身去了浮曲阁,可是祝良宵那两个丫鬟硬气得很,直接将她拦在了门口。
“小姐如今在休息,她身子弱,恐怕也帮不上忙,姨娘之前管家效果卓成,此事就由姨娘全权代劳吧。”
得到了这样回答的方姨娘不仅没有高兴,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这表面上是祝良宵信任她的能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直接让她代劳了,可实际上她总觉得祝良宵这是暗地里憋着坏呢。
可证据却也找不到证据……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此事处理好了再说吧。方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但这府里还是有些能干的下人的,几乎用不着她说什么,做什么,便已经将灭火一事安排妥帖了。
殊不知,这场火灾本就是祝良宵一手安排的,她自然会事先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过,若是这些人全是酒囊饭袋真把这将军府烧了怎么办,所以这放火的人、灭火的人、甚至灭火的程序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当然,都是信得过的下人。
方姨娘觉得这火生的未免也太蹊跷,不仅如此,灭的也很蹊跷,浮曲阁那边是让她全权管理,可是她分明什么也没管,这些下人们就十分训练有素的将火给灭了,她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可就在这时,更不安的事情出现了——不知是谁报了官,大理寺的人居然来了,说是有人报官,怀疑有人在将军府内恶意纵火,官兵们来势汹汹的,方姨娘也一下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祝良宵出现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祝良宵裙边沾了些泥土,但从泥泞的火场中走出来愣是让人看出了风姿无双的味道。
这次来的是大理寺寺正,名唤李璨,是个圆头圆脑的人物,习惯性打着官腔,“报官者是何人?”
祝良宵垂眸,淡淡道:“是我吩咐人报的官。”
方姨娘顿时愣住了,她甚至顾不得还有外人在这里,便一把抓住祝良宵的胳膊,“你说什么?这……这有什么需要报官的?”
这话听在李璨耳朵里可就完全换了个样子,这内宅里的事他不管,可看这个小姐和姨娘对话的样子,怎么像是这姨娘欺负了小姐似的?
方姨娘自然也不是个蠢的,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又赶忙换了个语气,笑道:“大人,这恐怕是小姑娘不懂事,看见走水了便有些慌张,所以才派人报了官,不过此时火已经全灭了,已经没事了。”
李璨一看,那小阁楼烧的已经只剩下个骨架,但周围的地方是一点没烧着。
“可有人员伤亡?”他问道。
“没有,这小阁楼本就僻静,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番。”
李璨本就不怎么想检查,这大半夜的谁想干活,闻言就想走个过场尽快结案算了,结果那小姐这时候又带着哭腔说道:“可这火不就是账房先生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