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半夜下起了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雨没有停,依旧淅淅沥沥的飘着。
墓园里的松柏和墓碑都被雨水洗过,纤尘不染。
一身黑衣的盛华裳被同样一身黑衣的何依依搀扶着,慢慢的踩过湿漉漉的台阶,穿过一排排的墓碑,走到周曦月的墓碑跟前。
墓碑上,周曦月的照片是她生前的工作照,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明净的五官,清雅的微笑,一看便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
盛华裳盯着照片默默不语。
何依依则把怀里大捧小苍兰放在墓碑前,深深地鞠躬之后,又拿出手帕擦拭着周曦月的照片以及墓碑上的雨水。
“妈妈,虽然害你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但真正的坏人还在境外逍遥。你泉下有知,保佑女儿早日把他送进牢里,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吧。”何依依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曦月,妈妈对不起你。”盛华裳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何依依起身劝道:“外婆不要这样,妈妈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看见你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难过已经缓过来了。但就是后悔……”盛华裳叹了口气,又抬手把何依依额角的碎发理到耳后,“以后,外婆会看顾你,我替你妈妈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外婆。”何依依钻进盛华裳的怀里。
原本,盛华裳是打算回来看看何依依,给她过个生日,把周氏集团交到她的手里,算是给周家一个交代。然后就回瑞士安度晚年的。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要留下来,陪着何依依,直到自己的生命终点。
对于这个决定,旁人倒是没什么,只是忙坏了盛偃。
原本短暂的住些日子,只要酒店安排好就行了。但若是长期定居,就必须安排房子了。
盛家在凤岺市有一座老宅,经过岁月变迁,这座修建于二十世纪初期的洋房虽然一直有人看守,每年都有修缮。但若是长期居住,还是不怎么合适。
何依依想了想,说:“舅舅,我妈妈生前给我买了一栋别墅,但是跟周晴岚的那栋是联排。现在周晴岚那栋已经作为抵债的资产归到了我的名下,要不我叫人重新收拾一下,咱们搬到那里去吧?”
盛偃没有什么意见,扭头看盛华裳。
何嘉庸却先开口:“妈,凤岺市去年在南城区开发了一片中式别墅,跟明珠天阙是一个开发商。房子的格局,小区的绿化和物业都是一流的。要不,我给您在那边买一栋吧。”
“你现在厉害了,娶了个有钱的老婆,张口就要送前岳母一栋别墅。”盛华裳赏了何嘉庸一记白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嘉庸低头看了一眼何依依。
何依依收到求救信号,立刻抱住盛华裳的胳膊,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说:“害!不就是买房子嘛。有钱呀!我出钱,爸爸出力。咱们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吧?”
“行,都听依宝的。”盛华裳宠溺的说。
“那我这就去安排。”何嘉庸说。
“谢谢爸爸啦!我这就让财务把钱转给你。”
何嘉庸瞪了某个卖乖的丫头一眼,拿起手机出去了。
盛华裳看了一眼盛偃,盛偃了然的点了一下头,追着何嘉庸出去。
他盛家要置业,当然不会用何嘉庸的钱。
·
何依依陪着盛华裳喝下午茶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外婆,你在国外的时间久,认不认识好的医生啊?我教授的夫人患了癌症,以当前国内的医疗水平,她恐怕没有两三年的活头了。”
“盛家每年在医药的投资占了总投资的百分之三十。回头你把那位教授夫人的病历复印一份,发到我们的研究所去,找专家看看。”
“谢谢外婆。”何依依开心地说。
“你不用谢我,有件事情我问你,你跟我讲实话。”盛华裳说。
何依依忙坐正身姿,说:“外婆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氏的股票一直下跌,今天早上已经第二次跌停了。是不是你干的?”
何依依无辜的摊了摊手,说:“我?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个新晋的流量小花呀,除了唱歌跳舞和演戏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哦,我还会写故事改剧本。”
盛华裳显然不怎么信,但是她审视了何依依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又想她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丫头,或许有点手段,也有些想法,她能跟周晴岚斗智斗狠,但不一定能再股市上狙击韩氏。好歹韩氏也是价值上百亿的家族企业,短短四天的时间,股市两度跌停,这绝不是何依依这样的小丫头能做到的。
何依依被盛华裳盯着,心里有点发毛。但她还是硬撑着没有绷。直到盛华裳收回目光,她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韩氏的股票一路下跌,肯定是何依依的手笔。
其实这次何依依在股市上狙击韩氏的手法跟上次搞垮鼎吉资本是一样的。只是鼎吉资本原就是一个投资公司,没有实体。韩氏的家族企业是依托于矿产的重工,所以搞韩氏更麻烦一些。
但是麻烦的事情做起来才有趣。
这几天,唯一能给何依依带来乐趣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所以,昨天她面对各大媒体的时候,可以把姿态拔高,根本不谈什么精神损失,什么名誉赔偿。她想要韩家出血,自有她的办法。
只是何依依做的这些事情瞒住了盛氏姑侄,瞒住了何嘉庸和明溪,却被唐泽九看得清清楚楚。
毕竟上次她搞垮鼎吉资本,唐泽九曾经出手相助。
聪明如唐泽九,此时万分感慨——他没有跟何依依这个小丫头站到对立面。
这丫头,真的是心狠手辣!她可比当年的周曦月老辣多了。
扮猪吃老虎也就算了,偏偏釜底抽薪这一招,玩的贼顺溜。
“老爸!我进来咯!”唐小棠敲了一下敞开的书房门,不等唐泽九答应就进了门。
唐泽九收回思绪,扫了一眼自家的女儿,问:“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