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看子受前辈要走,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那坛鹿邑大曲,忙向子受前辈道:“小子受前辈教导,无以回报,前几日外出之时,见到几坛好酒,便想着给前辈带了一坛,还请前辈笑纳。”
子受前辈面色微愠,道:“怪不得一到这儿,就闻着有股淡淡的酒香,不过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坛老酒你还自己带回去,传你枪法,是看在你勤奋有加的份上,你若真的有心报答,便好好修炼,将此枪法发扬光大。”
敖泽抱着那坛老酒,看着子受前辈,手足无措地站立当场,又喃喃地叫了一声“前辈”,不知如何是好。
子受扭头又看了看那坛老酒,面色沉重,对敖泽道:“我年少之时,恋酒贪杯,喝下不知多少琼浆玉液,因此也做下不少荒唐事,现在已是追悔莫及,此时再见这酒,却是无限往事涌上心头,难以言说……”
敖泽听了子受前辈这番话,心中也生出无限感伤,心想这子受前辈一定是经历了许多非常之事,才会如此感伤,也是自己唐突,就这么冒失地要送前辈一坛酒,道:“前辈,是小子冒失了,不该带这酒来送前辈的。”
子受前辈道:“不关你的事,是我独自伤感罢了。”顿了一下,又道,“哎,子受子受,你还是看不开,往事一如过眼烟云,又何必再为此伤怀,罢了罢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怕被这酒乱了心智?小子,把你这坛老酒给我,我倒要尝尝这是怎样的好酒。”
敖泽茫然地将酒坛递给子受前辈。
子受前辈接过酒坛子,一把拍开泥封,仰头便饮了一大口,叫道:“果然好酒。”然后提着酒坛子,大声地唱着曲子,气势豪迈,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去。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中州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
谁念君王老矣?不道功名蕞尔,决策尚悠悠……(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节选,有改动。)
敖泽看着子受前辈高歌而去,心中感叹一番,非是没有经过大起大落之人,不能有如此悲凉的心情,又想起其刚才的一番殷切嘱咐之言,收拾心情,便又提起长枪,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刺枪式”。
敖泽心中默想子受前辈所言的“‘刺’之要诀在于枪走一条线,勇猛迅捷,一往无前”,脑海中又不断回顾子受前辈刺枪时的身影,不断地揣摩,调整身姿,经过千百次的演练,渐渐地便也摸索出了其中的诀窍来。
枪走一条线,便是持枪要稳,不能抖动,长枪刺出之时,身法和步法皆要配合长枪的运动而变化,如此这样,枪走直线,速度最快,刺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自己以前使用钢叉攒刺之时,功法却是随意多了,不管怎么长枪枪势怎么变化,只管刺中目标便好。可是这样一来,枪势变化无度,虽然能够刺中目标,但是长枪刺中目标的耗时也多,枪势运动的轨迹也是越长,其中破绽也多,比起子受前辈所授,速度和威力皆落了下乘。
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快的速度,刺出长枪,其威力才是最大。
此时,敖泽手臂酸痛,无力再举起长枪,这才收起虎鲨,拨开杂树,回去休息。
第二天刚好无课,敖泽起床后,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身体,又将子受前辈昨日所传的“刺”字诀,练习了十几遍,这才停下来,去温习其他课业。
吃过早饭,敖泽看到屋内的那几坛老酒,心想不如趁今天无事,去给老酒鬼前辈和尹天火教习送去。
敖泽带上两坛老酒,吩咐好海棠木灵和青牛好生照看院子,便先去了尹天火教习那儿。
尹天火教习正躺在躺椅之上,悠闲地晒着太阳,看到敖泽进来,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敖泽取出一坛老酒,放到尹天火教习身旁,道:“前几日受教习大人相助,画了一幅枪图,今日特意带了一坛老酒酬谢教习大人。”
尹天火教习哈哈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当的不值当的。”说着双手不禁向那酒坛摸去。
敖泽暗暗撇了撇嘴,道:“这是小子应当的,教习大人不必挂怀。”
尹天火教习摸到酒坛,揭去泥封,鼻息翕动,笑道:“嗯……果然是好酒。”
敖泽道:“只要教习大人不嫌酒浊就行。”
尹天火教习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道:“嗯,不浊不浊,好酒好酒。”
敖泽笑道:“教习大人喜欢就好,小子这里还有一个请求,还望教习大人相助。”
尹天火教习打了一个酒嗝,道:“说说看。”
敖泽道:“想请教习再帮着画几幅护具的图样,小子也好依样打造。”
“几幅?”尹天火教习一口老酒喷了出来,一脸的心痛,道:“你以为这图样是街上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多少呀,没有没有。”
敖泽又道:“画一副也行呀!”
尹天火教习问道:“你这么身强体壮的,要护具做什么?”
敖泽道:“是这样,我看咱们太学院的坊市里,护具可比兵刃抢手多了,就想着去打造些护具,也好去换些银子。”
尹天火教习笑道:“缺银子花了?”
敖泽点点头,道:“修炼之途,花销甚糜,这不,只好想个法子开源节流,找个有进项的营生。”
尹天火教习看着敖泽,脑中灵光一闪,露出一丝坏笑,道:“想要赚钱的法子,那你应该去找扁鹊教习啊,要知道丹药的销路可比炼器广泛的多了。”
“这是谁在背地里说我呀?”这时一个长须儒衫的老者走了过来,正是扁鹊教习。
尹天火教习看到扁鹊教习过来,赶忙站了起来,拉着扁鹊教习的手,道:“你来的正好,我给你找了好弟子,吵着闹着非要跟你学炼丹制药,正找我去给你说个情呢。”
敖泽腹诽不已,心道,自己几时说过要跟扁鹊教习去学炼丹制药了,这尹天火教习撒起谎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知道避避人,如此境界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至于扁鹊教习,敖泽听过他的课,却也听得不认真,到现在连“汤头歌”还不会背哩,至于丹方,更是一张也没有记住。
扁鹊教习顿时满面喜悦,迫不及待向尹天火教习问道:“是谁,在哪里?”看到一旁的敖泽,又问道,“是不是这位学子?”
尹天火教习无不得意地道:“正是这位学子,你看,不错吧!”
扁鹊教习赶忙拉住敖泽的手,道:“我一看这位学子,就觉着聪慧睿智,体魄强健,修习丹药医术是再合适不过了,跟着我学,我敢保证你以后定能成为一代宗师,成就非凡荣耀,来来来,我这里有几粒益气丸,算是当作见面礼了。”举止甚是阔气大方。
敖泽没敢去接扁鹊教习的益气丸,心道,我信你个鬼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老头坏得很哩,我可听说了,你拿学子试药,吃得人上吐下泻,差一点儿脱水喽,缓了好几天才过来,我才不去跟你学什么丹药医术哩。
“扁鹊教习谬誉了,小子笨得很,听了教习大人这么多课,至今就连入门的‘汤头歌’都不会背,我看我还是没有学习丹药医术的天赋。”敖泽连忙推却道。
“‘汤头歌’都不会……”扁鹊教习眼里闪过一丝愠色,道,“怎么连个‘汤头歌’都不会?!”思索了一下,又道,“‘汤头歌’不会也不要紧,这个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只要识得药性就行,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什么都会的,咱们可以慢慢去学。”
敖泽道:“就怕耽误了扁鹊教习的时间,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学会,辜负了教习的期望。”
扁鹊教习道:“不会的,丹药医术简单的很哩,平常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给我打打下手试试药性就行了。”
敖泽哭笑不得,难道扁鹊教习看不出来,自己是不愿跟他学习什么丹药医术嘛,这么谆谆善诱,真是让人无奈,只好又道:“教习大人,小子还有别的事去做,就不在这里打扰扁鹊教习和尹天火教习了,改日——改日,小子定当登门去向扁鹊教习讨教丹药医术。”说完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这位学子,从一过来到现在都已半天了,我越看越觉着你的气色不对,你有病,不治将深!”
敖泽刚要离去,就又听扁鹊教习说自己“有病”,心中哭笑不得,这教习大人也真是没个度量,自己不就是没有答应去跟你学什么丹药医术,至于咒人有病嘛,你有病,你全家才有病哩,回头道:“教习大人,你怎么能骂人?”
尹天火教习听了,又是一口老酒喷了出来,然后便饶有兴致地看着敖泽和扁鹊教习,这一老一少针尖对麦芒,还真有意思。
“骂人?我怎么骂人了?”扁鹊教习怔了一下,又道,“我是看你神色异常,这才好意提醒,你最近修练之时,是不是神识不能凝练,而且修练也遇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
敖泽满面凝重起来,自己最近修练之时,的确是时有神识不能凝练的状况,而且自己也的确卡在了筑基后期,这么许久以来,一直不能突破,难道自己真的有病,最后茫然地向扁鹊教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