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赶紧停止练习,又拿起那卷典籍仔细地翻阅起来,细读之后才知道这是一卷佛门功法。敖泽第一次接触佛门功法,试炼之下,没想到竟是刚猛如斯,就像一头尚未驯服的猛兽,不受自己的控制。
敖泽放下那卷典籍,然后又一排一排地翻过去,这才发现这几排书架之上全是佛门典籍,足足有上千卷之多,不禁心中疑惑,这些典籍随随便便放在角落里,也没人看,要知道佛门远在西土,中州之内佛门并不昌盛,太学院内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佛门典籍……
敖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可是也不敢再轻易去试着修炼那些佛门功法,虽然不去修炼,可是看看总没有什么问题吧,就将那些佛门功法一卷一卷地翻看去看。
这些典籍并不全是功法,有些是佛门故事。敖泽看了一阵,觉着甚是有趣,看了许久,这些故事大都是劝人向善,蕴含慈悲,可是那些佛门功法为何又是如此刚猛,难以驯服?这些功法可少了一丝佛门故事中的慈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敖泽心生疑惑,想要从那些典籍中找到答案,可是一卷一卷翻过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其中有个故事,却是十分不同,里面讲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十八层地狱,里面关着的全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的魂魄,因为生前的所作所为,会沦落到不同的地狱遭受不同的惩罚,等到罪业消散,然后再转世轮回。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先前自己只听说过,人死后会进入阴间生活,可是却从没有听说过地狱,真是匪夷所思。(在中国的传统神话体系中,只有阴间,与阳间相对应,也是阴阳理论的产物,地狱的概念是佛教传入中国后才有的,并且融入到了阴间的概念之中。)
而且那故事详细地讲述了不同地狱中的不同刑罚,有剥皮抽筋火烧斧砍,当真是血淋淋地惨烈至极,甚是瘆人。
敖泽心道,这些刑罚可没有佛门慈悲为怀的宽怀,可是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佛门的典籍之中?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轮回不灭,那岂不是说这人生生世世轮回不息?这不也是人们追求的长生?那人们还用得着这么艰辛地修炼?人们修炼不就是为了摆脱生死。看了好久,一旁也没有别人的笔记,也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看待这个故事的……
敖泽心中好奇,想要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便又将一旁的佛门典籍一卷一卷地翻过去。
不觉间天色已晚,敖泽只好整理了自己的笔记,便准备回去休息。刚要出藏书阁的时候,一个老者向敖泽道:“这位学子倒是勤快,天天来此看书,今天竟还看到这么晚。”
敖泽知道这老者是看管书库的,满面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好似没有生机,拿着东西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就如即将油枯灯灭一般。敖泽每次进藏书阁都会碰到这老者,只是老者并不多言,所以也一直没有同这老者有过交流。
此时见老者同自己说话,敖泽忙回道:“只是想多看一些功法罢了,让老伯挂怀了。”
老者颤颤巍巍地笑着,又道:“上进好学是好事,可是功法学得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关键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看到敖泽手中的小本本,又道,“让我看看你这都记得是些什么?”
敖泽将笔记递过去,老者翻开看了几眼,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笑道:“勤奋有加,记得还都是些要点,只是这字儿写得真是差强人意。”
敖泽汗颜,道:“小子没有练过书法,让老伯见笑了。”
老者哈哈一笑,从一旁摸出一本书,撂在桌子上,道:“这里有本书帖,你回去多看看。”
敖泽双手接过书帖,只见上面的字迹笔势雄健,稳若山岳动若狡兔,变化多姿,再看看自己的字迹,顿时有种不忍直视感觉,真想将自己笔记上的笔迹全部抹去,而换上书帖上的字迹。
老者又道:“一法通而万法通,这部书帖乃是一位书道前辈所书,虽是拓本,但是你若能仔细揣摩,还是能领悟到其中的书道之意,对你修道一途,也多有裨益。”
“一法通而万法通——”敖泽喃喃地重复道,心中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回想起自己先前所修炼的功法,种类虽然繁多,可是每一种却都修炼不是十分精通,总是觉着少了一些什么。此时听了老者之言,这才豁然开朗起来,自己缺少的是那些功法的精髓,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自己一直没有长进的原因。
敖泽望着这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浑身似乎已看不出一点儿的生机,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样一位老者竟能说出此等大道之言,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敬畏。
“敢问前辈怎么称呼?”敖泽不禁向老者问道。
“哈哈,”老者笑了一声,朗声又道,“老夫子受。”这句话倒是显得中气十足。
“子受?”敖泽小声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如果这是老者真名的话,以老者这般智慧,不至于如此籍籍无名,自己这些日子来,在藏书阁中博览群书,竟没有看到过这个名字,也不至于如此这样的栖身于这寂寥的藏书阁之中……
子受似乎看出敖泽心中疑惑,又笑道:“这世上还记得老夫名号的,恐怕也没几人了,更何况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敖泽被老者看出心思,赧颜道:“请恕小子无礼,以前辈如此智慧和见识,怎么甘于如此寂寥地隐迹于此?”
子受笑道:“在你看来此地寂寥,可是在我看来这里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无事之时看看书,不也是一大快事?!”
敖泽道:“前辈如此境界,实是小子难以企及。”
子受又笑道:“不过一个风烛残年之老朽自我安慰罢了,谈不上什么境界的。”
敖泽道:“前辈过谦了。”
子受又翻着看了看敖泽记下的笔记,看到最后几页,不禁皱起了眉头,道:“竟还记了这么多的佛门功法。”
敖泽挠了一下头,道:“以前无缘见识过佛门功法,只是想拿回去研究一下。”
子受看了敖泽一眼,道:“佛门功法看似强悍威猛,实则就是一头没有驯服的野兽。”
“野兽?”敖泽小声重复道,想起刚才自己试炼这些佛门功法时,体内元气运行的确桀骜不驯,犹如野兽一般,可是自己所知道的佛门弟子却是见心明智,空灵守一,虚怀若谷,真不敢想象佛门的心法却是如此威猛如兽,让人难以驾驭,脸上不禁满是疑惑之色。
“世人皆知,佛门慈悲为怀,可是他们功法却为何如此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敖泽不禁问道。
子受向敖泽看了一眼,道:“力量就如猛虎一般,如果没有足够的心力去驾驭这力量,力量就会反噬自身,这便是心魔。”
“因此佛门功法的一旁都有一些佛经,这些佛经便是助你降服心魔之用的,可惜的是,一些学子只重功法而忽视了一旁的佛经,最终落了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渐渐地修习佛门功法的人就少了,就是因为不能降服心魔。”
敖泽心中愕然,力量如猛虎,没想到佛门功法和佛经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还好自己只是刚刚试炼了一下,浅尝辄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心中也是恍然,怪不得佛门弟子只是一味清修,而甚少显露功法,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子受又道:“佛门功法不是不能修炼,关键是要守心明智,不为心魔所扰,一朝顿悟,便可破开生死,心见灵山,这也是为什么佛子修心的原因。”
“原来如此。”敖泽心道。
今日同老者这一席长谈,对敖泽来说,真可谓受益匪浅,老者如此这般的真知灼见,算是让自己大开了眼界,只是不清楚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前辈老者,为何如此甘于平淡,守在这幽寂的藏书阁之中。
回到自己的小院,敖泽回想自己这几日所学功法,温习了一遍之后,打开子受所给的书帖,又找来纸和笔,对照着书帖一笔一划仔细地临习起来。
此时那支小小的毛笔在敖泽手中竟重逾千斤一般,几乎拿捏不住,以前写字时也没有这种感觉过,不知此时临写时却有这种沉重的感觉,临写了不到十个字,就觉着手臂酸痛,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那支笔,当的一声掉落在纸上,晕开一大片的墨迹。
敖泽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收拾起纸笔,又拿起书帖仔细地观摩起来,按照子受前辈的说法,临写这书帖,对修行也是多有裨益,可是他的话却说得有些模糊,至于有何益处,却还要自己去摸索领悟,只可惜自己以前识字时,并没有花心思用在这书道之上,此时让自己去看这书帖,虽然觉着比自己的字迹好看多了,但是好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敖泽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道,还真是让人头疼,看来自己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