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就从这里结束,还挺有仪式感的。”叶九月难得跟他幽默了一把,开了个玩笑。
但沈谓行完全笑不出来,只是有点儿困惑地问:“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叶九月慢吞吞地交代:“公寓的钥匙和其他东西,我都会放在公寓里面,你有空过去清点一下就好。你的**我不会泄露给任何人的,你可以放心。”
“不是,你等等!”沈谓行目瞪口呆,“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分手就分手?你至少给个理由吧?”
叶九月停顿了一下,解释说:“我们这不叫分手,只是以后我不想和你约了。”
“那你想去跟谁约?隋冬?!”沈谓行脱口而出,又灵光一闪,“你突然回去是不是为了隋冬?他摔伤腿了还是突然病了?就非得要找你回去才肯从地上起来是吧?这什么破剧情?”
“和隋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联系我。”叶九月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的决定。”
沈谓行一拳捶在洗手池的台面上,盯着镜子里面满脸无语的自己:“那你给我个理由,好端端的,早上不还挺好吗?”
叶九月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缓慢又有点儿疑惑地问:“我们又没有在交往,也需要说理由吗?”
靠,嘲笑了好几天的隋冬,到头来发现隋冬至少有个前男友的名号,自己都捞不着名正言顺要分手理由的名分!
顿时就比隋冬还要矮一辈的沈谓行又捶了洗手台一下,咬着牙说:“要。”
手机那头传来叶九月轻轻地一声叹气,接着,叶九月软软地说:“我不喜欢被人嘲笑说话的腔调,我老家那边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
你他妈神经病啊?!
沈谓行不可思议地问:“就为了这个?”
叶九月说:“不是呀,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沈谓行也说不上自己应不应该松口气,只顾着催:“那你说,还为什么?”
叶九月又轻轻地叹了声气,说:“我不喜欢做家务,为什么我还要做家务呀?”
“……”沈谓行有点无语地说,“那你别做啊!我又没逼着你做!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就装个样子哄哄我不行啊?我也只让你拿东西装装样子而已。那你实在不喜欢的话,以后别做了,打扫请个家政阿姨,反正也没什么需要打扫的。”
叶九月又说:“我也不喜欢做饭,我做了你又要说难吃。”
沈谓行急忙说:“我做,以后都我做行吧?”
叶九月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说:“你之前总是对我不耐烦。”
沈谓行艰难求生:“那时候——那时候大家不太熟,我、我性格那个什么,傲娇!”
叶九月:“……”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傲娇的?
“对,就是这样,你不是我粉吗?你肯定知道的,我的人设就是这样啊。”沈谓行睁眼瞎说,强行把陆北的官方人设套到自己的头上。
叶九月又沉默了一小会儿,转而说:“你的情绪变得很快,我有一点害怕。”
“怕什么?”沈谓行有点懵,“不会觉得我像变态杀人犯吧?”
“那倒是不至于。”叶九月说,“我只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沈谓行忙说:“这段时间压力有点大,以后不了。”
叶九月又叹了声气。
沈谓行紧张地等待着他发话。
叶九月温吞吞地说:“我不喜欢被欺负,有些事情会让我觉得你不尊重我,我们只是约炮,是平等的,不代表你可以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你别上纲上线。”沈谓行郁闷又心虚地给自己辩白,“就、就以前可能有一点点,最近不是好很多了吗?都说了,以前是咱俩不熟……”
“无论如何,”叶九月说,“我到机场了,不说了,就这样吧。这段时间多谢照顾,祝你以后事业长虹,票房大卖,我会继续支持你的。”
去你妈的事业长虹票房大卖,鬼要你的继续支持啊?!沈谓行也来火了:“我现在不跟你说了,等我回去我们当面说。”
“如果你要违背我的意愿和我发生性关系,我会报警的。”叶九月警惕地说。
沈谓行:“……”
叶九月打补丁:“我同意约炮不代表任何人包括你可以强迫我发生性关系,也不代表我可以不受尊重。”
沈谓行:“……”
靠!
被说中了!
文东他们以前扯淡的时候明明说过情侣吵架上个床就没事了!都是骗子!
沈谓行忍气吞声地问:“那你想怎么样吧?”
叶九月说:“我不想怎么样呀。”
“……”
叶九月又说:“我只是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私人联系了。”
“随便你!”沈谓行猛地挂断了电话,想想还打算把手机都砸了,好歹忍住这股火气,又朝着洗手台上捶了下,不过瘾,左右看看,扯过架子上的毛巾朝洗手台上使劲儿抽。
叶九月真他妈是一朵盛世奇葩啊!说分手就分手,说爆发就爆发,都不给个提前预告的——
等等,这情况似曾相识。
沈谓行抽着毛巾,忽然想起了隋冬。
听隋冬那意思,叶九月也是一直软绵绵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结果是背地里偷偷地把不满都写遍小本子了,然后就突然爆发,分手了。
靠!
突然有点理解隋冬了!
靠!
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要理解隋冬?!
沈谓行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努力把自己对敌人的同情和理解甩出脑海。
不不不不不不不,这情况不一样,隋冬那不止“欺负”叶九月,还找了个女朋友,出轨——
想起这个词儿,沈谓行忽然记起来被自己遗忘了的什么事儿。
比如说,夏秋。
他突然想起来夏秋的事儿了。
沈谓行:“……”
自己倒是没找女朋友,但有一个即将成为男朋友的男朋友。
沈谓行:“……”
不对啊。
本来也是要找叶九月说分手,啊不,是要找叶九月说结束这段关系的。
怎么最后变成叶九月主动说了?
当然,谁说也不重要。
重点是——
重点是……
重点是,事到临头,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想结束这段关系。
更甚者,自己似乎,大概,也许,可能,perhaps,有暗搓搓地想要把这段关系进一步发展的意愿。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喜欢的是夏秋,才不是叶九月那奇葩。
沈谓行努力地给自己摆正身份和想法。
叶九月就是个意外,而且本来我就很苦恼要怎么开这个口,还怕叶九月会想不开。现在倒好,他主动开口了,我省事儿了啊,该高兴,该高兴,赶紧笑一笑庆祝一下。
沈谓行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勉强地笑了笑,迅速垮掉。
笑屁,高兴个屁,莫名其妙就被叶九月给甩了。
叶九月想不开个屁啊,人压根就没在乎过,睡完了我,睡够了我,就把我像一坨用完的卫生纸一样扔掉。
我,沈谓行,一部戏上千万,一线流量,(未来的影帝),被一个不是资源帝也不是富二代也不是金主的粉丝给睡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当按|摩|棒给用了,用完还给扔了。
操!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沈谓行又狠狠地抽了一下毛巾。
代小京耳朵贴着门板已经偷听很久了,见里面很久没说话的声音才开口:“卫星啊,没事吧?我让人带导演去餐厅了,这里就咱俩,你有事说啊。”
沈谓行没说话。
代小京推开门,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我操,吵架就吵架,你还哭了?”
沈谓行原本坐在马桶盖上发呆,闻言抬头看他,皱着眉反驳:“你才哭了。”
“你眼睛都红了。别动,就这样。”代小京急忙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哎,真可爱,回头给你p俩耳朵。”
沈谓行:“……”
亲朋友?
不,不是了。
塑料,都是塑料。
代小京保存照片,把手机搁回去,接着关怀:“别哭啊卫星,来哥哥抱抱你。”
“滚。”沈谓行都要无语了,“刚毛巾打到眼睛了,真没哭。”
“不哭也差不远了,看我们卫星这委屈的样子。”代小京强行把他揽怀里拍拍背,“刚才是九月吧?怎么就分手了?”
沈谓行:“……”
这偷听得很光明正大啊!
代小京难掩满脸八卦的神色,催促他:“快点说啊,说出来哥给你出出主意,哥可是身经百战——”
“夏秋今天跟我表白了。”沈谓行忽然说。
代小京一怔,瞪着眼睛看了他三秒钟:“被叶九月给看见了?吃醋了?”
“没。他不知道。”沈谓行说。
代小京迷茫地问:“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那叶九月跟你闹分手的事到底跟夏秋有没有关系?”
沈谓行本来想说“没有”,但话都到嗓子眼儿了,突然顿住,仔细地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有吧?”
代小京拍他大腿:“我就说吧?夏秋肯定要搞鬼的,我跟你说,你以前不信,夏秋他——”
“跟夏秋没关系。”沈谓行皱眉,“你别见缝插针黑他。”
代小京瞪他:“你自己说跟他有关系。”
沈谓行说:“这事儿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肯定要答应夏秋的表白啊,那我就得先跟叶九月结束啊,但是我就有点烦怎么跟叶九月开口,然后我就烦着烦着说了叶九月几句,然后他就——”
代小京:“……”
代小京:“然后他就跟你分手了。”
沈谓行:“……”
沈谓行:“闭嘴。”
代小京轻抚他的狗头:“卫星啊卫星,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沈谓行:“那就闭嘴。”
代小京真的闭嘴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沈谓行却又cue他:“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代小京叹气,“你要我说什么呢?你都已经这么傻了,我说话你听得进去吗?”
“滚。”沈谓行说,“你先说说,听不听是我的事。”
“浪费我口水。”代小京说是这么说,却还是道,“那哥先问你,你跟夏秋这事儿打算怎么了?按你的说法,你‘肯定’是要答应夏秋的表白,你也不是一脚踏两船的人,那你跟叶九月本来也得吹,你现在暴躁个卵?这不正好吗?你不天天都嚎着怕叶九月太爱你不肯主动离开你吗?”
沈谓行觉得自己脸疼。
爱个鬼。
恐怕还比不上叶九月爱的海盐芝士奶茶。
代小京继续说:“当然,如果你只是觉得被甩没面子,那好办,打电话过去把叶九月甩一顿,想必他也不会计较,大家都是男人,能理解,这种面子上的事。”
沈谓行:“……”
神经病啊?
“所以事儿都这么好办,那总结下来,你到底在暴躁什么?”代小京最后问。
沈谓行的目光有点闪烁,半晌都没说话。
代小京咧嘴一笑,看透一切:“还是说,某人就是不想跟叶九月分手?”
某人:“……”
“那就两条路,脚踩两条船,或者蹬了夏秋,去找叶九月复合。”代小京故作为难,“不过夏秋是你男神,多年媳妇熬成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不吊着你了,严重怀疑他接下来是想骗你捐肾捐骨髓——总之,那你脚踩两条船吧。没事儿,我们不会因为这个鄙视你的,文东都不知道踩过多少条船了,你看我们也没鄙视过他。甚至你这个都不用问文东,哥都能帮你踩,这好办——”
“闭嘴。”沈谓行听他越说越不着调,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才不这样。”
“那你怎么办?”代小京问。
沈谓行垂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一时想到夏秋,一时想到叶九月,一时又想到叶九月,一时再想到叶九月,忍不住说:“但是我喜欢的是夏秋。”
代小京本来想赶着黑夏秋两句,以及苦口婆心地给他再次分析那压根就不是爱情,想想却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面,只是拍了拍沈谓行的肩膀:“人的感情是会变的,卫星,就算你以前喜欢夏秋,也不代表你要一辈子喜欢他,是他单方面吊了你这么久,这跟你姐姐的那件事情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你和夏秋从来没有开始过,夏秋一直装傻,跟你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后来改成喜欢叶九月没有任何问题,这不叫始乱终弃,也不叫叶九月插足。严格说来,你让我说,现在是夏秋在插足,他才是后到的那个。卫星,你多想想我这些话。”
沈谓行把他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一会儿,说:“先去吃饭吧。”
代小京点头:“好。”
沈谓行起身跟着他出去,一面掏手机给叶九月发:路上注意安全。
代小京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瞥了手机一眼,问:“联系谁呢?”
沈谓行没回答他。
叶九月并不想在钱财上面欠着沈谓行,但机票来回已经订了,不用作废也是白白浪费,他就继续坐了头等舱,心里计算着要怎么分期还给沈谓行。
他正想着这事儿,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
叶九月也没在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揉眼睛,感觉进眼睫毛了。
一张湿巾递到了面前。
叶九月道了声谢,却没接这来路不明的湿巾,有点儿防备地睁着一只眼睛看过去。
对方摘下墨镜,客气地朝叶九月颔首。
叶九月:“……”
怪不得头等舱这么贵呢。叶九月心想。
因为会遇到大明星啊!
陆北!
叶九月道了声谢,接过湿巾,但仍旧没有使用的意思,继续表演徒手揉眼睛。
虽然对方是陆北,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叶九月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戒心。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人提防得过了头,但也习惯了。在养父母家里的时候,他常常被叶天文整,整怕了。
叶九月也曾听过大人们的话,认为叶天文只是小孩子闹闹脾气,并不会当真怎么样,小孩子没有隔夜仇,云云。所以叶天文就抓住了这一点,发完火,一转眼又笑嘻嘻来找叶九月套近乎,一旦叶九月上钩了,立刻翻脸,并且利用这一点来使坏。
叶九月是真的怕了情绪多变的人,所以他没办法跟最近越来越反复的沈谓行继续下去了。沈谓行像最开始那样一味拽着倒还好了,最近一下子这样一下子又那样,令叶九月想起了被叶天文支配的恐惧。
所以,就算沈谓行是天仙下凡,也没办法让他再继续下去了。
陆北长了一张很高冷的脸,说话的声音也很配套,有点凉飕飕的,但又能令人听出来他确实很客气:“我是陆西南的哥哥,在他的高中毕业照片上看到过你,你就站在他旁边。你也到我家来玩过几次,但我都不在家。听他说,他和你关系不错,有赖你照顾了。”
叶九月:“……”
他回过神来:“没有,是他照顾我。”
陆北没有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又颔首,将墨镜戴回去,没再说话了。
叶九月扭头看窗户,正巧见到窗户上模模糊糊地倒映出陆北的轮廓,心想,妈呀,真的好看,好白啊,真的有点像吸血鬼的感觉啊,好有气质啊。
他决定回去之后把粉丝们剪的陆北的经典mv翻出来重新舔一遍,并且忘记陆西南嘲笑他哥初中的时候在家里打滚哭嚎要死要活要改掉陆东北这个名字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陆西南:不存在我黑不了的哥。
叶九月:不存在我舔不到的屏。
陆西南&叶九月,组合名:我们的路子就是野。出道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