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到“美玉太子”这一步?
胤礽抱着匪夷所思的心情,派人将负责搞玉器营销的曹珍叫来详细询问。
曹珍心虚了一瞬,愧疚道:“这都怪我,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夸奖殿下,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别人夸奖曹珍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有长远的见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是京城继纳兰性德之后的又一位才子。
曹珍被夸自然很自豪,他一面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然后又忍不住夸夸太子殿下。
“比起太子殿下我差远了,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天才。对比殿下的智慧与远见,我不足其十分之一,你说我是才子,却不知若我不日夜努力学习,甚至都跟不上殿下的学业。”
别人夸奖曹珍俊美秀气,曹珍一面开心,一边又忍不住道:“比起殿下的光辉,我不足其十分之一,殿下如皎月般,而我不过是殿下身边的星辰。”
他夸夸夸的时候,那眼睛都冒着小星星,三句话不离殿下,就连他亲爹夸他,他也说“殿下才厉害呢!”
营销之事交由曹珍来做,胤礽所收购的京城玉器亦是曹珍在张罗,专设售卖给外洋人的玉器店铺,曹珍如同他爹曹寅为皇上置办产业般,也为殿下置办了产业。
本金是太子的,盈利自然也是归太子,所有的交易没有一丝一毫朝堂特权的介入,正正经经做生意,老老实实做营销,曹珍自己也带上玉佩,还张罗文人投稿,写诗词赞美玉之美好。
前来询他买玉的外洋人渐渐多了,欣赏美人是人之天性,曹珍又懂得利用自己的脸,配上美玉可不光彩照人?
他还有个毛病,别人若是夸他,他非得带上心悦敬仰的太子殿下,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人们都道,连曹珍这样的脸都自称为星,而赞美太子为月,如斯对比,岂不令人对太子更加好奇?
美玉太子的名声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扬出去的。
胤礽听后,喃喃道:“难怪孤行走在各部院时总觉得有人盯着孤在偷看,竟是因为这一遭。”
曹珍更加愧疚了,小声道:“这名声不好听吗?我是不是给殿下惹了麻烦?”
他恨不得那么优秀的太子殿下能被更多人知道,能有更多人喜爱,但到底,还是他没有掌握好分寸。
胤礽无所谓道:“这倒不是,知道称号怎么来的,孤心里有个底。”
他见曹珍还在原地踟躇,笑道:“阿珍在外头可不是这样的,你自信的样子像是在发光,怎么一回来,反而不自信了呢?孤并未怪你,美玉之名,可比什么养猪太子好听多了。外洋人称汗阿玛为‘东方的阿波罗’,‘送子皇帝’,比起这些,孤倒是宁愿接受美玉这样的赞美。”
有人夸奖胤礽,胤礽还挺高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光阿珍夸奖他可不会有这样的成就感,阿珍从就与他一起,两人关系亲近,阿珍夸他的时候,那是哪儿哪儿都好。
曹珍又接着说最近的盈利。
“自太子殿下您的名声传开后,不过一个月,已是盈利一千万两虚数了。”这些虚数之中包括了外洋人的以物换物,并不是纯粹的银两,曹珍大致估算,若是将它们都折合为银两,一千万两妥妥的。
胤礽一口茶瞬间喷出,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多少万两!?”
“一千万两,”曹珍细数:“外洋人对玉器需求很大,因为之前将京城大部分玉器都集中收购,他们没有办法货比三家,以至于我推出什么,竞拍价格都很高。”
“玉又是无价的,好玉卖出天价都有可能,他们用东西和我们换,也用宝石与我们换,那些宝石又可以卖给本国商人。
胤礽:“……”
一千万两,这也太扎眼了,也难怪朝中盯着他的人一个劲地给他添堵,还向汗阿玛弹劾他在京城收购玉器的行为。
“有人知道你赚了多少钱吗?”
曹珍摇了摇头:“竞拍之价是公之于众人知晓的,营业总额却只有我一人清楚。”
胤礽叹道:“那也足够扎眼了。”
曹珍眼冒星星,认真道:“殿下需要银两做大事,我就想法子为您赚更多钱,为了您的梦想,也为了我的梦想!”
胤礽无奈道:“这一千万两银,可真烫手。”
曹珍脸红了,低声歉疚道:“我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儒商比做纯商人更能笼络人心。但也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他们眼红着呢,为此,不得不借用殿下势力来保护赚到的成果。只我一人,到底还是势单力孤,是我办事能力不佳,反倒累殿下受了这份气。”
“只是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曹珍画风一转,为胤礽分析:“眼看外洋人对大清商铺的需求越来越大,玉器生意以后的暴利可想而知,此利不可为殿下一人所有,否则恐引火烧生,不如借此分于户部一些利益,日后殿下也好借国库之势保护自己。”
作为从小就跟着太子殿下的人,曹珍用他那聪明的小脑袋与丰富经验来揣测殿下的需求与想法。
胤礽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阿珍了解我。”
那高深莫测的模样,骄傲中透露出自信,那句“你了解我”将孤自都去了,是对曹珍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最大的肯定与赞扬。
他脸颊红扑扑,激动道:“我知道殿下不会独吞这些,您赚钱本就是为了大清。”这也是曹珍敬佩胤礽的地方。
“也是您告诉我,钱财放在仓库里,就一直都是死的钱,唯有流通入市场,才活跃起来。银两不过是一种货币,殿下眼界比寻常人都要高,我跟在您身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这才能够摸透你心意的十分之一。”
胤礽摇了摇头:“若孤说一分钱都不打算要呢?”
曹珍一愣,莞尔笑道:“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我会尽全力帮您。那些钱都是您的,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胤礽给他那笑晃花了眼,由衷赞美道:“阿珍笑起来可真好看呐,您长得好看,却一点都不阴柔,反而生机勃勃,像是春日里最灿烂的一朵向日葵!”
曹珍一听,就知道太子殿下是看多了西方传来的名著诗歌,不由被他光明正大的赞美弄得害羞。
曹珍学着西方诗歌的大胆直白,反过来将话回敬给了胤礽:“您夸我是向日葵,葵追逐着太阳,太子殿下就是那悬挂在天边,耀眼夺目的太阳。”
胤礽抽了抽嘴角。
他脑海中又一次飘过了那句“大清皇帝是东方的阿波罗啊!”
“别将孤比喻成太阳,比喻成月亮就够了,”胤礽小声抗议。
曹珍虽不明所以,见胤礽神色认真,紧跟着点了点头。
二人商议之下,打算将这烫手的一千万两找一个接手的人。
再也没有人比户部更适合接受这一笔钱财了。
胤礽想要做什么,只要是符合大清利益之事,朝臣商议之下为他查漏补缺,最终户部就会拨款。
陈廷敬死守户部存银,脑子却很清醒,知道卡在最后的底线上给钱。
“孤信任陈大人,毕竟以前汗阿玛幼时问陈大人借钱,陈大人都不给面子不肯开国库呢!反而将自己的俸禄借给汗阿玛……”
胤礽深知,钱财充公,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国库有了这一笔收入,基础建设都可以搞起来啦!
“你去将孤的本金从这些钱中剔除,还有手底下人的工资,以及你的那一份酬劳所得,孤不会让你辛苦干活却没有工资拿的。”
曹珍小鸡啄米似的嗯嗯点头:“殿下眼光总不会错的,我这就去办。”
今天的太子小跟班,依然在不遗余力地对着胤礽吹吹呢!
次日一早,朝臣无需早朝,时辰到了便直接去各自的岗位上点卯干活,陈廷敬也一如往日般来到户部。
雅克萨开战以后,大阿哥随大军留在了龙兴江城,皇上则启程归来,再过不久就能回到京城。
回来路上,皇上会特意走远路,要求沿途为帝王修路。
待御驾回到京城,这条修建好的路就可以供百姓们使用了。
如此种种,户部耗去修路钱财可不少,加之前线战事烧钱,皇上又下了大决心,极为重视此次战役,一边派人紧盯着西域动向,一边钱粮半点没停地支援北面战事。
陈廷敬正在不断烧钱的大战心力憔悴,忽听人说太子殿下差遣人来通报,说一会儿要过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回可不能再任殿下胡闹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继续拨款下去的,皇上也说了国库应先紧着前线战事。”
御使郭琇以行监察百官之由前来,闻言皱起眉头。
他虽以外学之事对太子颇有好感,可如今太子身边有腐败现象,郭琇亦不会坐视不管。
郭琇问道:“太子时常借用国库之财吗?他的私财不是取自皇上私库吗?”
皇上将私库对太子殿下敞开,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儿。
陈廷敬对郭琇印象不错,二人皆在反贪腐之上有共同语言,同样是做过言官的,陈廷敬可太明白郭琇想要说什么了。
“并非如此,太子将私人之才与国库之财分得很清,皇上也要求殿下不得再以私财填补国库,同样,国库之钱财只用于朝堂,太子若要使用,需走正道上奏内阁,获得批准。”
郭琇道:“可线索指明太子假借外洋贸易,与民争利,在这之上恐怕捞了不少银钱。”
这正是郭琹来找陈廷敬的目地。
郭琇道:“我是监察朝廷的言官,若有贪腐之事定不会轻易放过。如今有风声传来,似是有人在引导我前去彻查太子,揭露太子谋求私利之事。”
若是放在从前,郭琹早就上当了。
可摆在见识过大清研究所盛况的郭琇面前,他并不认为太子是私心重,也不像是会想尽办法贪图钱财的性格。
郭琹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陈廷敬。
陈廷敬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你说的没有错,太子不是私欲重的人。”
“他虽然……”总是想办法掏国库钱。
“可他作为储君,是绝对优秀够格的。”
“他心如镜明,不会做这种损人利己之事。”
陈廷敬毫不犹豫支持太子之事,令郭琇迟疑了。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通报:“陈大人,太子殿下来了,他说给您送钱来了!”
陈廷敬与郭琹面面相视,二人皆一头雾水。
陈廷敬忙起身来,边推开门边问道:“送钱,送什么钱。”
他见太子身边带着伴读曹珍,曹珍手中还捧着好几本书册。
“不多不多,也就九百多万两银子,或许到下个月能超越一千万两。对比国库一年税收六千万两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这是近几个月玉器店铺的盈利。”
胤礽说着,曹珍已是将账本递给了陈廷敬,笑着解释道:“这些便是玉器店的盈利账本了,是殿下扣除本金后剩余之数,殿下说了,玉器之财设计大量与外洋人之间的交易,可做国库收入,由官府掌管更为妥当。”
别说是郭琇,就连陈廷敬这见多了太子各种操作的老熟人都呆愣住了。
陈廷敬不可置信:九百多万两银,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