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卯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渐渐地,各种喧闹声充斥着整座昭州城。
菜贩子吆喝起水灵灵的小白菜,渔民蹲在码头兜售新鲜鱼虾,南来北往的商队们休息够了,拉出马匹踏上征程。
裹着泛白布袄的流民们,也从桥洞、破庙或废弃祠堂纷纷钻出,揉着朦胧睡眼去寻摸吃食,其中一些人则招呼妻儿老小抓紧赶路,争取早日返乡。
日头往上爬了一点,照进客栈窗棂时,约是辰末。
叩叩!
梳发的手顿住,本打算等束完再应,奈何那人敲得急,大有不开就不罢休的架势。
墨琉槿叹了口气,只得搁下梳篦。
咿呀——门缝外,卓小侯爷绽开令人目眩的笑颜,未等开口,一句冷语劈头盖脸的砸来:“卓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语气不太好,配上这冬日气温,简直透心凉。
摸了摸挺直鼻梁,黝黑眸底露出几分委屈:“我以为……你故意不理我,为此误了早膳,对身体不好。”
“……”酝酿了半天的气势一下泄了,她拉开半扇木门,歉然道,“起得晚了些,刚在洗漱,待我稍作整装,随后就到。”
卓策这才看清,女子是披散着长发的,乌亮青丝软软垂下,衬得脸庞只有巴掌大小。
现下的他,连她风尘仆仆时都觉得美艳不可方物,更别提此刻粉腮红润、秀眸惺忪的姿容。
双眼一亮,正欲逗弄几句,齐湛打着哈欠从对面晃过来,招呼道:“早啊,卫——”
呯!门板紧闭之迅猛,差点拍到太子爷尊贵的俊颜上。
“?”这是,见鬼了吗?
“承晗,我与卫捕头有要事商议,你先去占个位置。”他隔着门,朗声解释了一句,接着在她不明就里的目光下,俯身轻轻道,“小槿儿,你这样子,不适合见男子。”
将长发拨到肩后,她悠悠反问:“卓大人如此守礼,为何不以身作则?”
“与守礼无关,纯粹是私心作祟。”修眉微挑,他承认得极为坦荡。
见她漠然的步入内寝,便自动自发跟上,振振有词道:“我喜欢你,自然想独占,不愿旁人窥得一分一毫,人之常情,小槿儿要学会理解。”
墨琉槿坐在铜镜前,一抬眼,发现耳尖红得滴血,连忙又拢下青丝遮掩住,然后拿起木篦,若无其事的一下一下梳着,等待心绪平复。
见她无动于衷,卓小侯爷略一思索,进一步诱导:“反过来说,假如是我衣衫不整倚着门,毫不避讳的与一妙龄女子谈笑风生,你会不会……”
细白手指暗暗攥紧,木篦发出轻微的喀嚓声,模糊镜面映出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
若真有那立场,她会让他明白,何为小惩大诫。
黑布蒙上眼,困于不见天日的房中。
衣衫不整,索性不用穿了。
谈笑风生,就……折磨得他无力出声罢。
拈起发带,利落束妥,她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浅浅笑语:“我会绕道而行,免得惊扰了卓大人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