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捕快们的心情愈发沉重。
当卓寺丞第五次途径练武场后,张捕快扯住李斌,低声嘀咕:“啥仇啥怨的,这般上心?”
李捕快严肃道:“反正是大事,你可曾见卓大人如此不正常过?”
众人纷纷摇头:“不曾!”
这时,徐祺捧着个粗瓷茶缸,打南边走来,由于脑袋一直扭着左顾右盼,一时没端稳,杯子里的热水泼洒而出——
“嘶!”顾不上被烫红的手背,他朝修长背影努了努嘴,“卓爷什么情况,魂不守舍的?”
“徐大人,你这词儿怕是用得不恰当。”李斌纠正,满脸高深莫测,“一山不容二虎啊。”
咦?这是……要干架了吗?
徐寺正立马抱紧怀里的大茶缸,兴奋的加入了看好戏阵营。
然而,一直到日落,卫捕头仍杳无音信,大伙儿只得散了,约好明日“再战”。
平津侯府,辰时。
充满男性气息的偌大寝房,相较于唐家山庄,此处低调得多,不过,该有的也没少,插着凤尾竹的汝窑瓷器,镶玉紫檀屏风,金银丝线所绣的狩猎图旁,挂了三把不同款式的宝剑,处处彰显着主人的阳刚与贵气。
两名丫鬟捧着木托站在外寝候着,小厮展开用暖香熏过的中衣,为宽肩窄腰的男人披上,半蹲着系紧,转身去取官服。
“少爷,昨天您衣裳里有个纸包……”
他挑眉:“你扔了?”
安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的给您收到矮柜里了。”
“嗯。”捋了捋袖口,“拿过来。”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他打算今天去刑部转一转,代太子殿下做个暗访,顺便看看有没有谁,胆敢欺负他们大理寺的人。
正寻思着,一名家仆匆匆来报:“少爷,夫人说皇上召见,宫轿已至,让您抓紧些。”
半刻之后,卓策换妥锦袍,迈出府门。
卓夫人正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准备入轿,一见儿子,讥讽道:“哟,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呢。”
“您说笑了,我干嘛要躲。”他装傻,“这不是难得沐休,去庄子里晃晃。”
“晃晃?”唐姝瑷冷嗤,“有本事,去你外祖面前晃!”
他没本事。
唐老太爷和母亲不同,七十几岁的人了,比年轻时更加阴险狡诈、不折手段,极可能干出将他与十几名妙龄女子关在同一间房的事情。
这地段人来人往,家丑到底不可外扬,卓夫人没再多言,摆摆手钻进宫轿。
卓策摸了摸鼻尖,上了另一顶,这大概是他“从不坐轿”的唯一例外,毕竟皇宫内不许外臣骑马。
行至武阳门前,美妇叮嘱道:“记得来请安,你杨姨母念叨许久了。”
“是,不会忘。”他再三保证。
随后,两顶轿子分道而行,一顶去了凤鸾殿,一顶前往上书房。
上书房内,永隆帝正批阅着奏折,数十年如一日的勤政,为北邺的安定及繁荣没日没夜操劳,仅不惑之年,发顶就冒出了几缕白,叫一旁的姜公公忧心忡忡。
“圣上,您可要当心身体啊。”
“不打紧,马上快入冬了,故各地上报的折子较多,忙过这一阵子,朕再歇。”
姜公公无奈,俯身添满参茶:“您哪,孟夏的时候,便这么说了。”
永隆帝笑着抿了口茶,正欲提笔继续,殿外响起通传:
“平津侯长子卓行之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