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听到了哭声,将程云淓一把推开,便擦着眼睛向着阿柒摸过去。罗大娘奋力地一扑,抱住他的腿喊着:“阿柒快跑!快跑!”
但阿柒如何听得见?
她无助地伸着小手哭着向着她唯一的依靠,她的娘亲跑了过去。被那个男人捉住了小手,用力拉着扯着。
“贱人!毒妇!打死你!”那男人用力踢着罗大娘,拿起棍子朝着罗大娘的头抽打过去。
程云淓扑过去死命拽住那男人扯住阿柒的胳膊,张开口咬上去,却被他一把揪住了头发,像抓小鸡一般拎起来扔了出去,再爬起来,便被一脚踹到了肚子上,一口气没上来,痛到眼冒金星,几乎晕过去。
“贱人!毒妇!竟私养了这般大的野孩子谋杀亲夫!打死你!打死你!”那男人拎着阿柒的小胳膊,依旧凶狠地踢着倒在地上的罗大娘,一下,两下……
然后猛地怔住,向前扑倒在柴堆里。
秦征一把抄起小鱼儿,赶上前照着那男人的头部一脚踩过去,一下,两下,三下……
围观的众人清晰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发出来巨大的惊叫。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有人害怕地捂着眼睛,拽着自家的孩子飞快地退出去很远,有人惊叫着朝前街跑去,喊着“报官!快报官!”
剩下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突然闯进来的身影,几脚将那男人踹的没了声息,将怀中哭泣的孩童放到她娘亲身边,又去检查了满身是血的程二娘,然后几个窜步窜上了土墙,一转眼便不见了。
小院中躺倒了三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一个无助的孩童,扑在她失去知觉的娘亲身上绝望地哭嚎着。
这寒冷的大年三十。
程云淓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迎面见到的是小陈大夫关切的面容。
“醒了!醒了!”
小陈大夫身后又冒出程大郎急切的脸,他的双眼通红,似乎哭过。
“阿柒呢?”程云淓脱口问道,“罗大娘呢?”
“都还好,勿动。”小陈大夫温柔地说道,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程云淓这才觉出浑身痛到爆炸,尤其是肚子,吸起似乎都不能,赶紧躺平了,把呼吸调匀。
“我怎样了?是不是骨头断了内脏伤了?”程云淓不觉带着哭腔问道,“怎么头晕晕的?我是不是要死了?不会才两个月就领盒饭吧?”
“不曾,不曾,便是撞到了头。”小陈大夫回答道,“勿动,正与你施针。”
“罗大娘呢?”程云淓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程大郎愣了片刻,轻声说道:“罗娘子在隔壁,不良人正在审她。麻婶留在家里陪着几个孩子,阿柒也在家里,你放心。”
程云淓说了几句话,头还是有点晕,她能感觉到头上某些穴道似乎扎了针,小陈大夫温柔的手轻轻地给她捻着针,有些酸酸的发着胀。
“为何要审问罗娘子?那分明是拐子来抢阿柒。”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是罗娘子夫家。”程大郎放低了声音说道。
“夫家?我呸!那是前夫家!”程云淓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若不是小陈大夫坚定地按住她,她几乎能忍住浑身的痛从病床上立刻跳起来,“怪不得围了一圈人都不上来拉架!气死我了!”
“禽兽!连自家女儿都要卖掉!!”她咬牙切齿地骂着,“那个禽兽怎样了?”
“受了重伤。”程大郎瞥了一眼小陈大夫,略带不安地说道。
“啥?”程云淓一惊,会不会连累秦征?
“不良人在审罗娘子,怕是要拘了她过堂。”程大郎轻声说道。
“凭啥!”程云淓又激动起来,“那个禽兽打她,要卖她的孩儿,凭啥要拘了罗娘子过堂?”
“罗娘子夫家……”
“前夫家!”
“……那前夫家抬了罗娘子的夫……前夫郎去衙门,写了状子要告罗娘子伙同奸夫妄图谋杀亲夫。”程大郎压低声音说道。
“放他爹的狗臭屁!”程云淓破口大骂,却只见程大郎在小陈大夫身后冲着她拼命使眼色,“还能被抬去衙门,可见伤情并不重!必是讹诈”
“二娘,勿要这般暴躁。”小陈大夫温声劝道,“此事涉及人命,衙门自然慎重。明府英明,必会秉公处理。”
程云淓闭上眼睛,鼻孔里喷着气,感觉小陈大夫加重了捻针,虽然眼睛闭着,却依旧在眼底看得到旋转的金星,晕了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