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南营正中大帐之内,正是这镇安军南营校尉赵社的处所。
原本这大帐着实简陋,但是里面的镂空雕花椅,青木石台桌,各色稀奇玩意儿,倒是让这大帐颇有几分雅致。
赵社一脸谄媚的搀扶着薛公公出了轿子,往大帐内走去。
“薛公公如何有空来我这臭汗淋漓的镇安营呀?”赵社一脸堆笑,哈着腰搀扶着薛公公缓缓的走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薛公公缓缓的走着,指了指身旁破衣烂衫的王协。“哎呀,我一故人有个同乡,非要托我给他谋了营生,可是这小子呀,没个出息,也没个手艺,孤苦无依,老身寻思呀,这小子有几分气力,便带到这里,赵老弟若是过得了眼,你看他是当兵可好,做工也罢,赏一口饭吃。”
赵社呵呵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薛公公高义呀。恩泽故里!”
薛海缓缓坐在那正首的镂空花雕椅子上,呵呵一笑。“还是要麻烦赵老弟呐。”
薛海双手微微一合做了个抱拳的样子,赵涉连连躬身拜道:“不敢当不敢当,薛公公有话吩咐就是,下官定然办到。”
十常侍的威名,可是如雷灌耳,而这个薛海作为曹节的心腹,王美人身边的红人,也是不敢得罪的。赵涉这个南营校尉当的可不那么自在,平日里伺候着几个二世祖,偶尔还有几个大官托过来的人也得好生对付着,否则保不齐哪天降下个罪过来,他是纵死也扛不住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他赵社真有几分察言观色、阿谀献媚的本事,这镇安南营校尉这个可以跟未来的达官显贵直接接触的肥差,也轮不到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做。
“王协,见过赵校尉。”薛海淡淡地说道。
“王协见过赵校尉。”王协躬身一拜,朝赵社毕恭毕敬地施了个礼。
赵涉微微一笑,一把扶住王协,朝着薛海笑道:“薛公公,您看如今还未到征兵的时节,如今先将贤侄安插在伙房,我安排几个机灵点的教员指点一下,等到秋后征兵,我再将贤侄的名字报上,您看如何?”
薛海呵呵一笑,“赵老弟办事得体,老身一向放心。”
说着,薛海缓缓起身,轻叹道:“啊呀,这离了宫里好些个时辰了,皇妃娘娘身边也没个知心的人儿伺候着,既然都安排好了,老身也不久留了。”
赵社一脸谄媚的笑道:“薛公公贵人事忙,属下恭送公公。”
赵社依旧上来搀扶着薛公公,入了那顶轿子。薛海挑开帷帘,用只有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赵社说道,“这小子与薛某并无任何关系,赵老弟可不要多想呐。”
赵社堆笑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薛公公唯贤是举,高风亮节。”
薛海又唤王协进前,低语道:“娘娘嘱咐,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与娘娘的关系,否则有杀身之祸,你可明白?”
王协躬身抱拳答道:“小的谨记!”
旁边的小太监用尖细地嗓音唤了声,“起轿!”
随着鹿砦的再次开合,那顶红色轿顶的轿子已然远去。赵社暗自轻吐了一口气,这个动作十分隐蔽却被王协注意到了。
赵社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转身对王协说道:“来吧,跟我一起,现在军营伙房扎下再说。”
赵社缓步走着,王协跟在他的身后,他俩穿过练武场,毒辣的阳光照射着练武场上所有的人,他们笔直的站着,如同站军姿一般。赵社领着王协从他们的面前穿过,王协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不由步伐加快了几分,紧紧挨着赵社。
“那小子真不是你家门生?你不是号称你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吗?太多记不住?”相貌平凡的青年揶揄道。
那相貌伟岸的男子白了他一眼,“我袁家四世三公,大树底下好乘凉,谁人不想来乘凉?这小子可是那个薛海带过来的,我袁家与黄门向来不和!一个太监怎会举荐我袁家的门生!”
相貌平平的青年嘻嘻一笑,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若有所思道:“的确有几分道理。”
远处的教官看见两人在这梧桐树下偷懒,一脸怒色负手缓缓走来,那相貌平凡的男子瞥见教官走来,急忙喊道:“本初,快快躺下!”
相貌伟岸的男子背靠在梧桐树下躺着一副要死的样子,那相貌平凡的男子轻轻按压着他的胸口,好似给他做急救。
远处的教官负手已到了近前,他见两人如此模样,不由被气乐了,问道:“又怎么回事?”
“袁本初中暑了,喘不过气,我扶他过来休息一会。”那相貌平凡的男子手里没有停歇,继续的按压着,袁绍听了这话也发出几声轻哼,显得十分难受的样子。
“定然又是你曹孟德出的馊主意!”教官抬起教鞭指了指曹操。
曹操露出憨笑,教官看了看袁绍,手一挥,“歇着吧!午饭之后你两来一趟我的大帐!”
教官撂下一句话便走开了,来到队伍里面,见有几个东倒西歪的新兵蛋子,上去便是一脚。
袁绍和曹操面面相觑,知道这次又少不得责罚。
快到午饭的时候了,五千人的午饭可不是说做好就做好的,伙房里忙的热火朝天。这伙房是个犹如工厂一般大小的房子,一边是十几个大厨正在灶台的大锅上炒菜,一边是几十个帮厨在择菜、洗菜,中间的操作台上还有几十个厨师在切菜、分菜,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
不久后,一个一身油烟味的油腻中年秃顶大叔走了出来,显然是刚从灶台上下来,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
“老裴,这是王协,以后便跟在你伙房后面,算是你火头军的一员,不过也只是暂时的,以后我另有安排,给他寻个闲差做做!”赵社叮嘱道,这个老裴便是这伙夫营的总管事,被戏称为火头将军。烧菜可是一把好手,一人能顶三。
老裴憨厚的一笑,“中!”
“王协见过裴总管。”王协恭敬地施礼。
赵社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在伙房里顺了个馒头,便离开了。
“娃子,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把那两个菜炒咯。”老裴也抓了一个粗面馒头递给王协,让王协坐在伙房门外,自己便回去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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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分,五千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何等的壮观,王协早早地吃过了饭,此时坐在伙房门外看着五千军士吃饭的情景,脑海里莫名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在新兵营的场景,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袁绍跟曹操这顿饭吃的可不太舒坦,虽然二人有身份有背景,可是在这镇安南营里,哪个没有点小背景呢,在这军营里犯了军纪受了责罚,就得自己担当,若是动用家族人脉定然可以解决,只是便落了个懦夫的名声。在大汉,名声口碑可是十分重要的,若是落了品行上的把柄,这官都做不成了。
曹操挥了挥手,皱眉说道:“吃饭吃饭,大不了又是罚站或者罚抄,多大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情何须烦恼!”
袁绍轻叹了一声,端起饭碗开始划拉了起来,吃了两口,一脸烦躁地说道:“难吃难吃,今晚我们去醉仙楼!”
曹操见袁绍不吃,抬眼看了他一眼,伸出筷子便要去夹袁绍碗里的鸡腿。
袁绍动作迅速,拨开曹操的筷子,端起碗来又吃了起来,曹操嘿嘿一笑,微微摇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午饭过后,袁绍和曹操乖乖地来到了那教官的大帐,果不其然受了一顿痛骂,并被罚在大帐外站两个时辰。
约莫大半个时辰的样子,赵社走入教官大帐,里面四五个教官连忙起身恭迎。
赵社入账之时自然看到曹操与袁绍,此二人一个是前任中涓大长秋曹腾的义孙,一个是司空袁逢之子、司徒袁隗之侄,都有来头。入账赵社便问起二人的事情来,得知二人时常偷懒故而被罚,呵呵一笑,命教官唤他二人进来。
“见过赵校尉。”二人嬉皮笑脸的对着坐在椅子上的赵社施礼道。
赵社面色严厉,正色说道:“你二人的事迹本校尉也听说了,插科打诨不成体统,难保以后不丢了你家族的脸。”
见二人面色难看,赵社稍稍缓了缓,微微一笑,“如今有个差事安排给你们,也遂了你们偷懒的愿!”
赵社见到二人之后,心中忽然有了指导王协教员的人选,眼前这两位插科打诨的主,毕竟有着不小的背景,虽说是他二人犯错在先,可是也不能得寸进尺,如今有这么个差事轻松简单,又做了顺水人情。“最近我一远房表侄儿,前来投奔于我,乡下人什么也不懂,你二人帮我好好调教一番,若是明年秋征兵,他可以顺利入了我南营,你二人日后必然是甲等毕业。”赵社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还观察着两人的面色。
两人连忙应诺道:”赵校尉的侄儿,便是你我兄弟朋友一般,赵校尉放心!“
安排一个学员进入镇安军对二人来说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赵社点名的人,更是易如反掌。
曹操跟袁绍的神情让赵社颇为满意,二人欣然接受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赵社心里也开心,这二人且不说能力如何,就凭他二人的家族背景便足以让王协顺利进入南营。
赵社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此时王协正躺在自己新宿舍床上发着呆。
突然房门嘭的一声被大力推开,一阵刺眼的阳光照入房间,王协起身一看,隐约两个身影一左一右的倚在门边。
一个充满磁性和诱惑力的声音从其中一人嘴里发出。
“你就是王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