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上灯笼,零星火光还是照不透这黑夜浓重,又有夜风习习似有无限凄怨。
“怎么还多了个人?”宋冰走在前面,洛长安和周余走在后面。
周余吱呀一声推开门:“你以为我想来,按照衙门规定,验尸必须三方在场,这柳莺儿没有亲眷在侧娘家又远在外地,所以我只能跟着来了。”
没想到古代的程序也很完整,宋冰踏门而入,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柳寡妇家中,并不算陌生。
进门看到的是院子,院子左边有一棵桉树,树下有一个石磨,石磨后是野草丛生的低矮土墙,院子右边则是一个土灶,院子对门的就是客厅,客厅左右两边皆有卧房,后面是后院后门。
一阵阴风,周余搓了搓肩膀:“怪渗人的,要不咱们回去吧,明天抬回县衙再验?”
“你可以先回去。”宋冰说。
院子里只有灯笼微弱的光,幽幽地映照在停尸的木板上,身上盖着白布的柳莺儿就躺在那里。
因为衙门差人的突然来到,王家庄还没来得及处理柳莺儿的尸体,只随意用块麻布遮掩。
午后大雨几乎冲刷了现场所有有价值的足迹,事后到现在又多人出入,这对一个新手显然是严峻的考验。
宋冰将蜡烛点燃,又用烈酒净手就着蜡烛烤了一下,然后在口鼻蒙上一段白娟,“长安兄,劳烦你拿出纸笔。”
周余见状也用袖子捂着口鼻,一边捂着一边吐槽:“嚯,这甭管男人女人,死了也是一样味大,难怪你要蒙着脸。”
其实严谨来说为了判断具体死因,在法医日常检验工作中是不带口罩的,但特定情况下带防毒面具的也有。
宋冰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避免和两人过多交谈,当然她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洛长安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几枚丹药,分递给两人,“这是袁仵作制的避秽丹,能避死气。”
避秽丹在法医鼻祖宋慈的洗冤录中有过记载,也配上了具体药方制法,没想到这无史异世也有此物。
门外院内均无车辙马蹄,地面有不连续托擦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且是单人作案。
如果是多人团伙作案,凶手就用不着拖拽。
点了三支清香以敬死者的洛长安在看清尸身面目后,下意识猛退几步。
但见那柳莺儿蓬头散发面色雪白,嘴巴微张眼珠还凸了三分,活活一个长舌鬼。
再配上一旁狂撒纸钱念叨着有怪莫怪要找找宋冰的周余,简直有点恐怖片的氛围了。
看来他们日常并不验尸,想来多是相信仵作查验,不过两人没有当场呕吐已经算是合格了,鞠躬示敬的宋冰面无表情。
“要不你们都回去?”她查看完柳莺儿的眼睑,又掰开了她的嘴巴,观察了下她的牙床。
眼睑密布出血点,口唇粘膜有局限性出血,手脚指甲乌青,尸斑暗紫显著,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舌苔牙龈如常,口角流涎但无异味,初步判定没有中毒。
颈部索痕在喉部上方交于颈后,索沟一道宽三到五厘米边缘发黑,确系勒死。
宋冰一边按压柳莺儿身上的尸斑,一边判断她的死亡时间,角膜轻度浑浊,尸斑处于坠积期按压有褪色,全身关节处出现尸僵特征并无缓解,死了8到12小时。
其实确定死亡时间的办法有很多种,比如测量尸温、检测胃容物以及观测尸体周围昆虫形态等等,但是当前的状况,根据尸体状态的判断也是较为准确的一种。
周余颇有微词:“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喂喂喂,还有那酒可是花了钱的,这村里只有王屠夫那里有卖,你都不知道多贵,你就用来净手。”
“宋姑娘,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洛长安本要说什么又闭嘴急忙捂上了眼睛。
原来宋冰稍有迟疑后竟在二人的面前剥掉了柳莺儿的衣物,让她一丝不挂地躺在木板上。
“验,死者柳莺儿,年龄20-25之间,死亡时间,今天是几月几日?”
洛长安虽然是个捕头,可是也读过四书五经懂得礼义廉耻,宋冰就这样在他面前展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性,他只有羞愤难堪。
“想抓住十恶不赦的凶手,就要直面他留下的罪行,而尸体就是他的罪行。”宋冰道。
案发时是工作时间段,农户们应该都去耕作了随后就是暴雨,找到目击证人的可能性很小。
不容乐观的现场中,宋冰仿佛依稀看见了那个暴雨里拿着绳索残忍狞笑的恶魔。
“九月初四。”洛长安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认真记录。
宋冰头正在谨慎地观测柳莺儿背部的鞭痕,边缘发黄没有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造成的。
“那就是九月初四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恩?”洛长安行云流水的笔触,顿了了下来。
宋冰开始工作就习惯现代用语,猛然想起这是古代,“你们这里用什么计时?”
“天干地支。”看两人神色肃穆,周余也认真地举起灯笼来。
宋冰说“那就是子丑寅卯辰巳,辰时到巳时之间。”
在古代,十二地支对应十二时辰,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和午未申酉戌亥。
谨慎检测尸体的宋冰,在洛长安面前幻化为一个经验老道的仵作。
她已经确定了柳莺儿的死因,那把准备用来开膛破肚的匕首自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宋冰接着说,“死因初步判定为缢勒颈项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手腕处有束缚伤抵抗伤,手肘及双腿膝关节处有挤压伤,腓骨短肌有刮蹭伤,胸口有压迫性半圆撞击损伤,后脑有打击伤,这些都是在生前造成的,至于背部的多处鞭挞伤则是在死后留下的,这说明…”
“不是,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洛长安和周余都是一脸匪夷所思。
又来了,这是古代这是古代。
宋冰思索了一下:“那你就写死因勒死一道勒痕,死前被打晕,被以一种双脚跪地双手就地的姿势捆绑,勒毙后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