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楼下却见皇帝早已不在马车内。
问起驾驭马车的车夫:“他人呢?”
却被告知皇帝说他要在附近走走,不让他们这群手下跟着。
弗陵愣了好半晌才晃醒神来,看着皇帝身边这内侍。
“就算他这样说你们不应该跟着,要是陛下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姑娘不用担心,陛下又不是普通人。”
及阅头皮微微发麻,这陛下说不让跟着,他们几个除非是想掉脑袋要不然也不敢跟着。
弗陵:“那他有说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及阅摇头:“陛下没说。”
弗陵扯了扯嘴,忽觉荒唐又好笑。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都挺奇怪的。
皇帝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他金贵得不要不要了,整个国朝就找不出第二个李衮,怎么这些人却好像不把他当一回事一样?
还是说,这些人对于他们的皇帝陛下太过于自信了?
及阅还想解释这皇帝陛下说的话还真没人敢反驳过,不料对方却摆摆手。
“算了算了,大家都去找找,这么大一个人来,应该也不至于丢了去。”
“那您呢?”
弗陵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我在这里等着,要大家都走了,皇帝回来找不到我们又出去找我们怎么办?”
街市繁华,人烟熙攘。
贩夫走卒,摆摊开店,大多都门庭若市。
隔三差五还能瞧着擦肩走过的异族人。
这些年来往国朝贸易,游历,求学的异族人只增不减。
其实也从另一侧面反映出来了朝廷清明,百姓安乐。
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本该乐之所至。
可皇帝漫步于这一片其中,眼前似是被一团红色所覆盖。
红的似乎是血,又像大火。
火光冲天,很快就扩散已达到漫无边际的地步。
站着的人忽然倒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恶人拦街杀人放火,所到之处尽数一片狼藉。
怨声载道,却无人可挡。
恶人策马逼近眼前。
他忽然笑了笑。
恶人手中的刀忽然落在自己的手中。
猩红色的鲜血透过刀柄侵入自己根根手指。
转身过去看,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自己,策马而立,手握刀柄,立欲马背。
身后,是一道以道含冤带恨的眼神,凛凛杀意。
冤死枉死亡魂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
弗陵抱着手在马车车厢旁等了许久,一个又一个内侍过来回禀,统统说没见到皇帝的人影。
她心底纠结良多,寻思着皇帝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定然不会做出那种不告而回的事情。
方才在来的路上就见到他对沿途街市多看了数眼,眼底那股新鲜劲不自觉就溢出了眼眶。
还真说不准,这家伙趁着这热闹集市扫街去了。
眼瞧着这时间越来越晚了,皇帝却是连个踪影都不见有。
及阅这一回反倒是有些着急。
倒不是怕晚回去了宫门落钥,也不是担心自家陛下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是眼跟前这位。
虎视眈眈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再不把陛下找来还给她就要吃人。
“陛下这会还找不到,若不然我就寻左先生派兵过来。”
“大惊什么小怪的。”
“……”
之前紧张的是你,现在说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你。
这可真是好赖话都让您一个人给占尽了。
弗陵说:“算了,你就不要再去找了,留在这里等皇帝回来,我去找吧。”
虽然没什么把握皇帝会去哪里,但他既然不让人跟着自己,想必只能去找吃找玩的去了。
之前坐在马车就发现皇帝对那东西满满的新鲜感。
······
一眼就在人群中望见了站定在桥头的他,心底浮着的一颗心总算也能够安定下来。
只是他傻乎乎地站在那桥中间做什么?
挡道也不是他这样挡的。
弗陵几步小跑到跑向他面前,待看见河中是什么时,眉心深深一拧。
这河中不过都是一群扬州女子猎奇富家公子哥的手段。
勾引男人上花船最后将男人扒得底裤都不剩,偏偏还总有不三不四的男人就像是丢了脑子一样,蜂拥而上。
合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也是看河中花船入了谜。
弗陵盯着那站在花船上跟他搔首弄姿的女子,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后,拉过他的手道:“被那家漂亮妹妹吸走了魂,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家?”
皇帝一顿,猛地回过来神。
弗陵微微一笑,不用再问心底也都明白。
合着这家伙真的一点都禁不住诱惑,不过这都是得看对象的。
这些扬州女子们的手段确实也很火辣。
像他宫里那种贤良淑德的,胡搅蛮缠的,清新小可爱的,各种各样的款式也有。
但确实也都没有这里小姐姐的善解人意又娇媚温柔惹人怜爱。
皇帝被她拉着扯着从桥头下快步走去。
心底大抵也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是因为什么。
一种说不出来怪诞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是……”
刚想解释就被她怒语喝断。
“不是什么不是?”
“那你看什么?”
“就看看热闹。”
“……”
弗陵皱了皱眉头,指着那河中花船的方向。
“我不是看那个。”
弗陵真心不明白,都已经被她抓现形了还要狡辩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自己也没有本事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那你看什么?”
“……看河。”
这话说得直接等同于什么都没说好吗?
尤其是他此刻眼底半点光都没有,仿佛就一个黑洞,会给人全部摄取进去,而他神情凛然,更给人一种骇人的感觉。
弗陵追问道:“那河中有什么?”
皇帝:“水。”
弗陵缓缓将头侧了过去,咬牙切齿。
我还还有浪吧!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
皇帝神色始终淡淡,像一缕清风一样,你以为他带走了什么,实则在半道上却会不负责任地扔下,不管不顾,消失得无影无踪。
弗陵抿了抿唇看他,心底始终迟疑不定。
皇帝对自己始终是有所忌惮,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打消他心底所有的对自己的狐疑。
到底该怎么做?
弗陵脚尖踮起,抬手摸了摸他额头。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
皇帝不解。
弗陵:“看起来像年纪轻轻就已经伤到脑子的弱智。”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眼,拧拧眉头转过头去。
像是生气的样子。
弗陵喊他,他懒得回应。
弗陵见他置气的样子,“你怎么了?”
皇帝却是闷不吭声。
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之。
又好像自己一个大活人,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而他的注意力却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总不至于因为这么一句“弱智”就像小孩子一样摆谱吧?
弗陵心底隐晦地猜测着,嗫喏地动了动唇角,追到他面前问他:“那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及阅找了你挺久了,再不回去他都要搬动大部队了。”
皇帝却是问回她:“那你呢?怎么还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弗陵凉唇轻轻一掀,哼了一声过去,却懒得出声解释些什么。
“跑来找我的?”
弗陵不想解释,忽听一声浅笑低吟,从他喉咙口低低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