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宋砚看着正打电话与人寒暄的父亲,知道他一通电话估计会打很久,自己在闲着也无事,索性准备回去,等半个钟后回来,估摸着这电话就打完自己再进去,时间也掐得差不多。
然而前脚刚准备要走,下一秒身后的门便传出了声。
宋砚刮了下鼻子,没心思琢磨他这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要来找他的,迈开步子进屋去。
“爸,你找我?”
“你妈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你不肯跟她说,说你长大了,什么事都瞒着父母,就磨着我来问你。”
父亲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如山般宽阔的背脊轻松地靠了下来,两侧的白光打在他身上,霍然有种明亮之感。
整个书房的干净,宽敞,简洁,除却必要的办公物品外,没有丝毫价值连城的物件,比起自己在齐邧家书房瞧见的奢靡颓唐,他倒是颇对得起身后墙上的那匾额。
高风亮节。
宋砚道:“谈恋爱,这么高雅的东西我配不上。”
父亲似疑:“真没谈?”
宋砚道:“我们家,要不要也搞什么家族联姻,强强联合?我觉得最近李叔叔跟咱家走得挺勤的,要不然......”
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语气一顿,摆摆手说:“算了,他家女儿可是常青藤大学毕业的,本来我还可以跟她同时毕业。”
父亲睨了他一眼,本想说他自己没有读到大学毕业不是他自己造的孽,要是真有心在国外读书,就不用闹那么大的动静将他拖回来了。
以至于从那事之后,父子俩关系僵化,冰冷,就算有说话的时候,说不到一两句就得黑脸,只不过近段时间倒是说得多了,而且还是他主动来找自己谈话。
虽然说,谈的都是其他人的事。
“也到年纪了,想谈就谈吧,我和你妈不会在这种事上还要求你,只要是那种不玩游戏的女孩子就可以。”
宋砚托腮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别处,低低的声音从喉咙口溢出:“我才不要,女朋友哪有游戏好玩。”
父亲挑眉,目光抬起看他:“你说什么,嘀嘀咕咕的,有话就直说。”
宋砚定了定,扬唇道:“那我可就说了。”
遂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一手机。
刚才发过去他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是陪小狐狸寻宝的时候她拍摄的一段证据,自己做了处理,将里头的声音和某些画面删减掉,以免自己和小狐狸掉马。
“你从哪里得到的?”
宋砚自嘲:“您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
宋砚发了一个红包过来,说是要为他不慎砸坏的如意耳尊赔偿。
见红包没点,他又回了一句:【三千块,够吗?最近手头拮据,全身上下掏空就只剩下这些了。可怜JPG.】
弗陵想到那条项链,扯嘴笑了下,花了那么多钱现在还把自己搞成抓襟见肘的地步,他肯定是脑子哪根筋搭错线路。
算了,真品的事就不说了,她自己负担。
回复道:【太多了点,买一个假的糊弄过去就算,我查过,这种花瓶的仿造品不少,三百就够】
宋砚等了许久,红包没点,却回了这么一句,咬了咬牙回:【多了以后还我就是,我还能怕你多收?】
弗陵拧着眉头许久,琢磨了下要是不收会不会伤害到他可怜的自尊心。
遂便收了。
宋砚总算是心定了一定,随后发过来一个古董市场的定位。
本来还愁怎么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来赔齐邧,现在有了一笔钱,等下再往古董市场走一趟,看能否寻个一模一样的赝品还给他。
不料被徐静瞄见自己收下红包的动作,便拉着自己一顿思想教育。
听到最后自己都开始脑壳疼,那人还一肚子话没交待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垃圾堆里的男人捡不得,你今后是要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咱家现在有钱了,不拘你将来做什么,只要开心,想养小白脸都可以,只要做好相应的措施......别总是玩手机,妈妈跟你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弗陵无言了片刻,讷讷地点点头说:“听到了,以后养小白脸了,不结婚,不生子,不去受婆婆的气。”
徐静其实也是一番煞费苦心,哪知道女儿这么抵触自己,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约莫都是如此,有些事情不能强硬要求,只可徐徐图之。
“我只是想说,如果没遇到喜欢的,根本不需要你去挨上那一刀。”
弗陵看了她一眼。
徐静说:“看我做什么?妈妈是过来人,知道这世界上男人大多靠不住,别看宋砚现在对你又送项链又送钱的,但感情这种事不是说送你东西就是好的,而是在润物细无声中对你好......”
······
宋砚忽然收到一条微信,竟是小狐狸邀他下午一块出门,脸色止不住地变了变。
原以为她今早那一番话就是要绝交的意思,可现在看眼下的转变,倒是让自己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更担心自己去了不过是挨小狐狸再补上一刀。
如若这样还是算了,今天已经够没有脸再往她面前嬉皮笑脸。
他迟迟没有回复对方,隔了一段时间,小狐狸又发微信过来。
【?】
【我再想想】
撤回。
弗陵很快就瞄见了,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她愣了愣,嘴角抽抽。
很快,宋砚又发了回来:【发错了刚才】
【你找我,是要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发出这一句话,心底犹自忐忑。
弗陵:【我现在在古董市场,本来打算淘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回去糊弄,但被老板给扣下来了,估计要卖我到大山里给人当媳妇】
随后,甩上一个定位。
做完这一切,再关机,咬着后槽牙,舌尖紧紧抵着。
现在没事还不能找他了,竟敢这么躲着自己。
······
“小姑娘,这花瓶真是你家的?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这花瓶的来历。”
看着那柜上的将幕后老板给搬了出来,分外谨慎地拿了一个放大镜,这边照照,那边瞧瞧,弗陵无奈下,又有几分头疼。
“真是我家的,不小心被……家里的狗打碎,打算淘一个差不多回去,糊弄糊弄家里人,让我说来历就有点为难。”
徐静只说那看起来花花绿绿的臭玩意是真品,但并未告知更多。
她和宋砚一开始还真以为只是个插花用的摆设,根本没往什么历史古物上想。
而徐静告知是真品时,她也没把这个事转告给宋砚得知,是以宋砚转给自己的那红包中就三千,现在真不知道这么一个珍品会不会论百万起步。
那老板道:“这可不是假货,清乾隆年间的古物,你说要淘一个假的回去,确定能糊弄得了家里人?小姑娘,还是回家老老实实跟大人交待便是。”
弗陵只道:“我知道是真的,只是,我家里人不懂,平时就摆在楼梯口,插花用。”
老板眉心一皱,低声腹诽了一句:“你家里人可真是暴殄天物。”
弗陵浅浅一笑,可不是嘛。
端了手边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却是发现,这拿来给客人喝的竟是个素白无垢的瓷杯,就连房间里青花兽耳香炉内燃着的烟,也是上乘之物。
耳边听着他在给自己科普花瓶的历史,初始还觉得津津有味,但久而久之,拖着腮,觉得昏昏欲睡。
耳边似有人催鸣。
“你家里人是......”
“姓齐。”
“齐,齐什么?”
齐......虽然弗陵一直不肯承认自己跟齐邧的关系,但他们现在是真真实实订在一本户口本上。
“齐家,齐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