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卿看着桌子的调查记录，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面色渐沉。
“这份资料上哪来的？”
骨节分明的指尖握着钢笔，落下的墨渍将白纸染黑。
助理难得的见他头一回这么发飙，心内未免一杵，回道，“是我今天早上看到我车停放的地方被交警夹了张字条在雨刷器的上，打开看里面，发现字条里包裹着这一个U盘和您手上的这张字条。”
南九卿查看过U盘后，画质高清还原了罗裳拍摄威亚戏份坠落的情况。
在第二个视频中，是在发生事故的前一天，那名工作人员在出事威压上做了手脚。
助理道，“刚才已经得到警方的消息，那个工作人员叫大武，在坐车回老家的路上，出车祸死了，当地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司机疲劳驾驶。”
南九卿将后脊缓缓地靠向椅背，薄唇轻掀，稍看了他一眼。
“出车祸，死了？这么意外的？既然当地警方查不出，那就派人过去，亲自帮他们督察。”
助理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头微低，“是。”
······
罗裳觉得自己身体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到住院这个程度，可不管是上至南九卿，下至罗云今，都一致建议她住院观察，特别是脑部ct的检查。
“你回去吧，不用整天都在这里。”
南九卿瞧了眼四下，又逡着她眼光，感情她这话是在跟自己说的，不自觉一拧眉。
“就那么不乐意见到我。”
罗裳笑微微，“你想在哪反正也碍不着我，只不过，人太多，空气闷。”
南九卿哦了一声，扬眉，“你们出去。”
原本坐在病床另一边椅子上的房旭东恼怒地一扬眉，“凭什么是我出去？”
南九卿慢条斯理地削着手上的苹果，“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关乎到这次事故的调查，我只能跟自己人说。”
房旭东大摇大摆地坐下，“那我勉勉强强地将你当自己人。”
“那我不选择说。”言外之意就是他还不屑呢！
罗裳忙使了他一眼色，“你快出去。”
房旭东无奈地白了一眼回来，佝着腰转身。
罗裳皱眉，推了他肩膀一把，“你有病啊，我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你为何瞒着？”
南九卿换了个位置坐着，双手由合握的状态变成一只手臂支在椅子把手上，另外一只手微微前倾着，落在她头上。
“事情还在调查中，还没结果，你知道了也没用。”
罗裳蹙了蹙额，感情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
这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到底还剩下多少是真的？
“是我自己的事，我竟然没有知情权？”
南九卿一笑，问，“云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你妈妈如今能够控制的事了，你妈妈不理解，你会理解的吧？”
罗云今平静地点头。
罗裳瞧儿子竟与他同仇敌忾了，心中恼怒四起。
“我想出院，我现在就想出院。”
“可以，等脑部ct出来后，如果没有任何问题，医院也留不住你。”
南九卿收了手回来，靠坐回椅背上。
“还要等多久?”
“这个得问医生。”
罗裳深吸了一口凉气，平复着心口的震怒，“云今，你去帮妈妈叫医生过来好吗？”
“云今，你先出去，我跟你妈妈说句话。”对着罗云今，南九卿言语温和了片许。
罗云今片刻不解，“为什么我也要出去？”
南九卿抬手轻抚着罗云今的头，说道，“去吧，小心点，去找助理哥哥带你去买吃的。”
罗云今有片刻踌躇，南九卿微微笑着，“要不然，你可以先喊我一声爸爸，我就让你留下来。”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南九卿微蹙着眉，唇角微抿着，心底未免一痛。
“云今，还在怪我之前骗了他吗？”
罗裳斜睨了他一眼，继而冷笑，“你要是都不出现，我们会发生这样的事？南九卿，你不知道你就是个麻烦体，谁惹上你谁倒霉。”
南九卿面色倏然一黯，敛下的嘴角微微牵起，牵动着腹腔，笑意漾开。
“如今再说这样的话也是于事无补，你愿不愿意，让我来照顾你们。”
“我是自己找死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罗裳微微撇嘴，指甲摩着指甲，“你不是都有老婆儿子了？”
南九卿嘴角抽搐，“那是我大哥的。”
······
助理瞧着眼前这个缩小版的先生，压抑的嘴角几乎忍不住牵动了起来。
当年的事助理也是知情人，原以为罗裳当年走得不了了之后，却不曾再见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大一儿子了。
“小少爷，你想要喝饮料吗？”
“小少爷，你想要吃吗？”
“小少爷，你想要玩什么我可以陪你......”
罗云今，“一二三，木头人。”
助理，“......”
耳朵安静了，罗云今拖着下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妈妈是被谁给害的？他能保护好妈妈吗？可要是妈妈跟他在一起，伤心难过的话，怎么办？可他要是和妈妈在一起，那我是不是也得跟他一块住？可我不想。”
弗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不知道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可要不是被罗裳一拖再拖，可都快两年了。
她拖着腮帮嘟囔着，“哥，我要吃冰淇淋。”
“大冬天，你不能吃。”
“我不一样。”
“在我眼底都一样。”
弗陵叹了口气，“哥，那我想吃糖。”
“你一直喊牙疼，还吃。”
弗陵抬眸，逡视着周围被强光照射得惨白的医院墙壁，“要不然我去找牙科医生看一下。”
罗云今忽然一顿，“医生可以给你看吗？”
弗陵，“可以跟医生拿点止疼药。”
通过助理的关系，罗云今让他跟医生取了止疼药，但也叮嘱了这件事不能跟南九卿提起。
助理面上答应，但私底下把这事告知南九卿。
南九卿以为是他生病，心慌之下便拉着罗云今去看牙医了，却被罗云今婉拒。
“那你要止疼药做什么？”
罗云今冷不防地盯着助理。
助理被他看得心头微颤，这孩子的任何表情都跟先生一模一样，简直神了。
罗云今，“有一个我认识的人，牙疼，需要止疼药。”
南九卿撇了眼助理，助理手上立马拿出那止疼药。
“小少爷，给您。”
弗陵嗤嗤笑着，“小气，才一块。”
南九卿看他眼底的警惕，笑说，“如果你那个认识的人，是疼了很久，服用止疼药还不见明显缓解，最后还是得去医院治疗，毕竟止疼药服用过多的话，只会加重副作用。”
罗云今捏着那一块止疼药，意味不明地瞧着南九卿。
在思考这话里的意思，是讨好？
南九卿在讨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