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从忠紧咬牙关,两颊上的肌肉鼓成了疙瘩,双目爆瞪,剑眉紧蹙,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沙场多年,突然隐退,亲手建立的苟家军四散,这种事情,换做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一直以来,在苟家,他们父子二人聊天时都可以避开了这一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提此事。
苟鸿风深深地叹了口气,减缓了声势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儿子。
他的三个孩子,最像他的当是眼前人了。
苟从义...自然不必再提。
从安的性子也不只是随了谁。
“爹。”苟从忠终于开口“我知道小妹辛苦筹谋一场皆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她不惜将自己陷入艰难的局势里,小妹的苦心,我明白的。”
从安是当朝皇后,若是有个强横的娘家可以依靠,自然也能少些污糟事。
可她却亲手断了自己的靠山。
“如今,你又是如何想的?”苟鸿风长叹了口气,只问。
苟从忠忽而泪流满面。
他在战场上拼杀数年,多少次受伤都不曾流过的泪水今日一并留下。
“爹,我、我不甘心!”苟从忠猛地抬头,看着苟鸿风“我属于军营!属于便将!而不是在这安稳乡里度余生!”
“我知道小妹辛苦一场,可今时不同往日!”苟从忠攥紧了拳头“难道日后小侄女登基,还会听信谗言害了咱们全家不成!”
“小樱本是女子,北辰历史上虽然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但毕竟不合礼法,更需要人撑腰!”苟从忠接着道:“我若是在军中,日后也能护上她、护上小妹!”
看着慷慨激昂的儿子,苟鸿风眼中的神情更加复杂。
于是他叹了口气,慢慢的阖眸,缓缓地开口“皇上有意重建苟家军,并许诺以丹书铁契。”
苟鸿风扶着凳子渐渐站起身来“皇上也应允了此番回京后,另赐封地,许我父子二人离京。”
“你小妹说,”苟鸿风走到苟从忠面前,语气平静“苟家日后毕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是安稳余生,还是建功立业”苟鸿风从他身边走过,略微停顿了下,道:“你自己选吧。”
撂下这句话,他便径直朝着帐外走去。
只剩下一个尚处在纠结与痛苦中的苟从忠。
“停停停!”从安赶紧伸手将萧允辰手中的白瓷汝窑花瓶给夺了过来“这可是臣妾最喜欢的。”
萧允辰又抓起桌上上的青瓷小罐,同样被从安劈手夺下。
“这个粽子糖也是臣妾近来最爱的!”从安给他换了一个,随口道:“皇上砸这个!”
萧允辰一时急火攻心,险些叫她气的背过气去,当即将手中的瓷瓶往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气鼓鼓的看着这她“苟从安!你别太过分!”
从安冷哼一声,不悦的蹙眉“皇上砸了臣妾那么多杯盏瓷器,还嫌不解气!是不是非要连臣妾一起砸了才行!”
这分明是他处理公务的帐篷,里面的一应用具什么时候成了她苟从安了的?
“你!”萧允辰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人,气的浑身发抖“朕倒真想打你一顿让你下不了这个床,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胆子乱来!”
好!那你来打啊!
从安当即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憋着气看着他,活脱脱就是市井口同人吵架的泼妇,哪里还有半点儿皇后的威仪?
狐狸抱着咯咯笑着的小樱,面具后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未敢离开分毫。
妩天看看没有受到无良爹娘影响的小樱,又不时地担忧的朝着传来瓷器碎裂声的隔壁帐篷紧张地张望着。
这!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皇后娘娘分明是带着小公主来谢恩的,怎么突然就和皇上吵成这个样子了呢?
最关键的是,当萧允辰砸了第一个杯盏时,从安还淡定的嘱咐他们先到这隔壁来。
他们才出了方才的帐篷,从安的回骂声便响彻云霄,声音之尖利叫偷听的暗卫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萧允辰气急,四下里看了看,一把将桌子上的公文尽数推到一边。
这么一大片公文落在地上的声音,惊得外面的王公公又是一个哆嗦,这等会子他们可有的忙活了!
从安看着拿桌上公文撒气的萧允辰,刚刚才松了口气,便被某人一把扯住手腕拉了过来。
这家伙压根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将她按到在桌子上。
紫檀木的桌面坚硬,撞得从安痛呼出声。
她虽然穿的厚实,但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萧允辰你个混蛋!”被推到在桌子上的从安惊叫“我揍你了啊!”
守在一边的暗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是不是该进去阻拦皇后娘娘?
于是他们齐齐看向首领。
首领却摇头。
“可是...”有人担忧的小声嘀咕。
“打不过。”首领凉凉的道了句。
这些暗卫相护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默默地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皇后会不会打皇上两说,他们要是冲进去,只怕免不了受夹板气,受气不说只怕还要被当成沙包出气!傻子才进去!
萧允辰直接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身上衣衫散开,从安一下子就慌了,她赶紧压低了声音叫道:“皇上,臣妾等下可还要——”
“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允辰的嘴巴堵住。
萧允辰是动了真火,下嘴极重,倒像是在咬她,像是要吃人!
从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失去了主动。
帐中燃着火盆,倒是不冷,可萧允辰还是怕她着凉,也没舍得将她身上衣裳尽数褪去。
可就算是这般,从安也够屈辱的了。
他进入的时候,她只得咬紧了自己的手指,免得叫出声来。
这个禽兽!这帐子隔音不好,大白天的,又是在这种地方!
她堂堂一国皇后,还要不要脸了!
外面守着的王公公听见里面的动静停了,略微纠结了下,还是撩帘进去想要看看情况。
他这边脚步声一响,警觉地从安立刻尖喝“出去!”
萧允辰的动作猛地一停,怒喝道:“滚!”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王公公当即退了出来,并打定主意,在里面的人叫自己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去!
也不能放人进去!
“萧允辰,你这个混蛋。”从安得了一时的喘息,压低了声音急急叫道:“你发的什么疯!”
萧允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附在她耳边啃噬着她,含糊不清地问“还敢不敢乱来!”
这疯女人,竟然提议由她带着小樱去城中走一趟,看看能不能遇见那日使隔空掌的小贼!
她堂堂一国皇后,难道就是来冒险的吗?
从安瞪大了眼睛,小声呜咽着。
萧允辰以为她要求饶,于是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
“他的身份应当错不了,我们需要一名熟知江湖事的人。”从安努力克制住喉中的呜咽,喘着粗气道:“况且,既然是与隔空掌相似的功夫,他那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萧允辰的脸色更黑了,他重新捂住了从安的嘴巴,一直到结束都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等到他结束,从安的后背上更是一片酸疼,她无力的从桌子上坐起,歪倒在他的怀中,委屈巴巴地道:“你这是在泄愤!”
她好疼!
这帐中分明有供萧允辰小憩的小床的,这个禽兽非得把她按在桌子上。
“嗯。”萧允辰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该让你疼一疼,省的你不长记性!”
他将从安从桌子上打横抱起,小心的放在了小床上。
床上的锦缎微凉,冰的从安打了个哆嗦。
这一动,身上更疼了。
“朕已经命人将那孩子死因不是隔空掌的消息放出去了。”萧允辰轻轻抚摸着从安红晕未退的面颊,没好气地道:“要是他真像你说的那般,前来偷盗小樱只是试探外加为魔宫正名,只怕最迟明早便会有消息。”
“那皇上倒是直说啊!”从安更加委屈了“有必要这么折腾臣妾吗?”
萧允辰尴尬的移开视线,手却慢慢的向下“是不是伤到了?”
他的手指进去,疼的从安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即便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憋着泪可怜巴巴的瞪着萧允辰。
“朕是被你气的。”萧允辰的手指在她的体内搅动着,语气却平静如常,甚至冷静的同她分析“你是朕的皇后,小樱是北辰的公主,皇后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和小樱至于险地?”
他顿了顿义正言辞地道:“朕说过,这桩案子太过惨绝人寰,皇后想要关注,朕能理解,也不会隐瞒,但是这些事,何需皇后亲力亲为?甚至以身犯险?”
“那朕也太无能了吧?”
从安真的是快要哭出来了,就没有见过比他更混账的人!
“皇上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放开臣妾?”从安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她觉着自己委屈极了“今晚的年夜宴臣妾还要出席,如今衣裳妆容全都乱了,还要重新梳洗。”
萧允辰慢慢的抽出手来,从安才刚刚松了口气,这混蛋便又压了上来。
“皇上!”从安欲哭无泪“臣妾是您明媒正娶的妻,是正宫皇后,又不是宠妃姬妾,在这种地方,臣妾...”
她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便又被萧允辰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这会儿怎么不叫朕萧允辰了?”萧允辰无良的继续着“朕的皇后是母老虎,宠妃姬妾都被赶跑了,只能委屈下皇后了!”
他顿了顿,竟又补了一句“皇后放心,朕保证衣裳无事。”
他的保证没什么用,等到他再次结束后,从安的衣裳全乱了。
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衣裳整理成能出门的样子。
她整理衣裳的时候,萧允辰便替她梳妆。
这个餍足的男人终于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开口便道:“这里梳洗不便,委屈皇后了。”
从安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她。
宫人精心为她画出的妆容全花了,但从安如今脸颊染粉,哪怕未施粉黛也像是化了桃花妆,整个个人看上去妍丽极了,有些魅惑。
萧允辰又扶起了从安,小声问:“还能走吗?要不朕命人找一顶轿子?”
“这里是军营!”从安没好气的嘟囔“臣妾若是坐轿子,其他人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也是。
萧允辰便不再勉强,但从安还是顿了下,撩起眼皮子看着萧允辰,这一眼眸中光华诡谲,威势十足“皇上,臣妾不是玩意儿,您说摆弄就摆弄。”
“是朕的错。”萧允辰立刻道,认错态度诚恳。
从安便压下满肚子火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她原本还想着去苏子珏哪里看一下,但如今时间却是不够了。
回去后,她吩咐人准备热水替她沐浴更衣,又命令奶娘帮着小樱装扮。
从安沐浴时素来不喜欢有人随侍,可今日却是个例外。
当妩天看到从安身上斑驳的、紫红色的痕迹时,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当即皱起了眉头,一面取了化瘀的药膏,一面在心中斟酌着话语。
从安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妩天静默的替她伤药,到了最后才小心的开口劝道:“娘娘,您和皇上鹣鲽情深是好事,只是...”
“本宫明白。”从安泡在热水里,无力的抬手止住了妩天的话头“皇上最近憋狠了,又被本宫气到了而已。”
她顿了顿,又道:“等会,你去姜院卿哪里,取剂汤药来。”
这...
妩天瞪大了眼睛,没听过正宫皇后还要伺候汤药的啊!
从安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嘱咐道:“日后,宫中也要常备汤药。”
妩天只得低声应下。
从安嗯了一声,慢慢的阖眸,水下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腹心事无人可说。
她让妩天去找姜院卿拿汤药,萧允辰那里自然也知道了。
年夜宴前,这家伙回到龙帐见到从安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从安却不惧他,只用如水般冰凉的眸光扫了他一眼,而后挥手示意那些宫人退下。
“臣妾的身子,短时间内不宜再有孕。”从安简短的说:“皇上可以找姜院卿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