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姜黄的力道,从安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只问:“皇上呢?”
“皇上急召百官入朝,如今正在御书候等着呢!”李承德说的急促,他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低落消沉的模样呢!
从安微微颔首,大步朝着御书房走去,顺手将屋门重重的关上,惊得外面守候的太监又是一阵瑟瑟发抖。
见来人是他,萧允辰才抬头,勉强朝着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安儿,天亡我北辰。”
“不会的。”从安镇静的有些诡异,她上前抱住萧允辰,让他的头颅靠在自己的怀中“北辰不会亡。”
“朝中无将。”萧允辰苦笑一声“朕之前糊涂,如今好不容易清醒几分,眼看着新人逐渐成长,此次又折损于西境,如今又陷入此等局面。”
“我也是您的将军,皇上。”从安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郑重“京城外郊尚且驻扎着五万苟家军,皆是经过沙场厮杀的好儿郎。”
从安放开她,绕到他的桌案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的是军中礼节。
“皇上。”从安抬头看他,坚定地声音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响,双眼熠熠生辉“臣妾请战!”
“不行!”萧允礼惊得哗啦一下站起,拍的桌子震天响“朕决不允许!”
“皇上,不信臣妾的本事吗?”从安微微仰头,脸上带着萧允辰所不曾见过的、不可一世的高傲。
对于她的本事,萧允辰自然是认可的。当年从安用着他的身子来了一出御驾亲征的把戏,替他收揽了多少军心?
只是...
“你毕竟是女儿身。”萧允辰苦笑,况且,双方兵力悬殊,他怎么能看着她去送死?
“女儿身又如何?”从安说的自信“臣妾自小随父兄混迹军中,深知苟家军令行禁止,军纪严明。莫说臣妾自信论谋略武功不逊于父兄,便是臣妾不过是普通儿童,只要有将令在身,苟家军亦会听令。”
这话固然有几分夸大的成分,但也不算全都作假。
“况且。”从安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皇上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只这一句话,便足矣胜过所有。
萧允辰沉默,慢慢的坐了回去。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得知消息的陆茗脸色惨白,跌坐在床上,许久才在伺候的小宫女焦急的劝慰下缓过神来。急急穿上衣服,胡乱的带上簪花跑出门去。
院中,醉竹早就急的直打转,石楠和茉莉两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看得她更是一阵心慌意乱。
一直等到晨光微熹,从安才踏着朝阳洒在地上的第一缕金黄归来。
“娘娘。”陆茗立刻扑了上去不顾尊卑一把拉住她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声音也因为一晚上的焦急而变得嘶哑“世子他,世子他!”
“别急,别怕。”从安看着她这幅焦急的模样,心中竟有了一丝安慰。雪柳过后,自家大哥身边也有了真正疼他的人啊!
大哥,此次只要你能平安归来,我定立刻着手为你们举行婚礼。从安在心里默默地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自家大哥立了个多大的falg...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从安回握住她的手,手上微微用力,看着在疼痛中逐渐清醒的陆茗对着她保证。
陆茗慌张的点头,倒是一边的醉竹瞳孔微缩,立刻上前挤开陆茗一把抓住从安的小臂,她的指甲几乎要陷入从安的肉你“你说什么!”
“醉竹。”从安对她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替我将铠甲擦亮吧。”
她把话说的利落干脆,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滋味。
谁把那红妆换武装,谁又将那眉笔胭脂放下,提起那银枪利刃,保卫家国?
“可是。”醉竹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您哪来的兵马啊!”
“自有奇兵。”从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算作安抚”去吧。“
她说完又看向石楠“本宫不在的时间里,看好她。”
石楠老实的点头,醉竹心里一咯噔,抬眼,只看到从安眼中的哀切与坚定。
整个白天,从安都将自己独自关于寝殿之中,一只浑身雪白的玄凤鹦鹉扑扇着翅膀从窗中飞入,又扑棱棱地带着小小的字条飞走。
只等到夜色降临,萧允辰再次踏入坤宁宫时,从安已经换好了一身利落的软甲。
“放心,北辰绝不会有事。”从安上前,主动拥抱住他,在他手里塞了枝平日里他为自己绘制额间花的画笔“床里墙上,从左往右三尺,石砖之后,我留了东西与你。”
软甲上的银片,冰冷坚硬,萧允辰却抱得极紧,只恐一松手,怀中人便会随风消散再不回来。
从安在他耳边轻声道:“若是我无法回来,你便取出,权当是留个念想罢。”
说完这些话,她便放开他,转身看向已经替她收拾包裹的醉竹。
“娘娘。”醉竹的声音哽咽,当从安从她手上拿走包裹时,醉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让奴婢随您去罢!”
“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从安失笑。
“娘娘!奴婢自幼无父无母,是您将我从恶人手上救出,亦是您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有机会学医问诊。”醉竹泪眼朦胧说的干脆“请您让我以军医的身份陪同吧!以防那贼人对您暗下毒手。”
从安却摇头,此事可不是任性便能为的。
她慢慢地抱住她在醉竹耳边轻声道“醉竹,咱们几个自小一齐长大,如今便只剩下你,我不愿你也受到伤害,你能明白吗?”
醉竹自然能明白,只是、只是心有不甘情有不愿而已。
“此番姜院卿会随我前去,你大可放心。”从安按着她的肩膀道,转而又看向一边担忧的看着她的萧允辰“他就交给你了,明白吗?”
醉竹抬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沉默许久才郑重领命,眼中带着决绝与坚定。
从安满意的放开她,不再多言,踏着星月离去。
此次出征,奇袭为先。
皇后出征,于北辰史上还是首次。从安带了鬼面铜具,卸了钗环,束了长发,全做男儿装扮,策于马上。猛地看去,周身气息,竟与她父兄一般无二。
早已在黑暗中列队等候的苟家军众兵士目光灼灼的看着来人,心中似有火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