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沉默了下,轻轻拍了拍萧允辰的手背。
就算萧允辰不说她也能猜到,往年的过年的时候萧允辰也会陪伴在太后身边的吧?
先皇后早逝,太后在萧允辰的身边也从一定程度上充当着母亲的角色。
他们两个才走进正殿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等候。
“小墨儿?”从安微惊“你怎么来了?”
小墨儿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对从安道:“皇上,国师请您移驾钦天观。”
从安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允辰,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苏子墨在这个时间找她过去?
萧允辰皱了皱眉头但依旧点了点头。
“好,朕这就去。”从安道,萧允辰也跟着她一起。
小墨儿看了他们俩一眼,并没有阻拦萧允辰。
分明是新年,钦天观却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还有门口贴着的对联才显示出那么一丢丢的年味儿。
只不过那对联上的字有些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小墨儿见到从安停下来盯着门上的对联看,一向沉稳的小脸有些发红“皇上,咱们还是进去吧?”
从安这才进去,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就跟犯了错的学生进老师办公室一样。
苏子墨果然已经在等候。
小墨儿把他们带进去以后便退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关上了屋门。
从安拦住想要行礼的苏子墨直接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子墨指了指被他放在桌前的小铁盒子以及里面放着的红色粉末。
从安看着这东西有些眼熟,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是?”萧允辰有些意外“去年秋天从那几名刺客身上得来的?朕记得当时已经有了结论。”
“是前年。”苏子墨纠正。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一了。
(ps:第三十四章中,从安从苟府回宫是所遇到的刺客。)
当时姜院卿断定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引发南境灾病之物,她所提供的药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解了南境之危。
“是。”苏子墨道:“当时姜院卿的判断并没有错。”
从安看着苏子墨满脸的疑惑。
“皇上您可知当时灾病的症状是什么?”苏子墨问。
萧允辰摇摇头,他实在是记不清了。
“喘息,气急,胸闷和咳嗽。”苏子墨道。
从安心里一颤下意识道:“这不是哮喘发作的症状吗?”
苏子墨点头。
战场上粉尘不知要比平日里高上多少倍,若是得了哮喘,除非及时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离死也不远了。
从安听到南境爆发灾病,下意识的以为是一种传染病,可是哮喘不传染的啊!
“除了这些,还有乏力,低烧或是高烧,盗汗。”苏子墨接着说。
从安越听越心惊,这和她母亲发病时的症状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不是哮喘吗?”从安问,声音里多了些许颤抖。
“不是。”苏子墨说“症状很像,治疗用的药材也很像,但不是。”
“那是什么?”从安问,即使现在问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但她仍想知道这困扰母亲一生的病究竟是什么。
“是蛊虫。”苏子墨道“名唤落红尘。”
“真是个好名字。”从安评价道,拳头攥的死死地,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我娘亲也是中了这样的蛊术吗?”
苏子墨沉默了下才道:“臣不敢确定。”
从安没有接着问。
苏子墨接着说:“这种蛊虫很特殊,分为活蛊和死蛊两种。”苏子墨指了指面前的红色粉末“这种是死蛊,不受人操纵,但传染性极强,所有的病症都是自发或是受到环境影响造成的。不过只要找对了药材,要根治也容易。没什么后患。”
从安想了想觉着这和自家娘亲的情况对不上号不由得追问“那活蛊呢?”
“活蛊病症产生原因和死蛊一样,但却能受人控制。”苏子墨顿了下道:“臣目前为止还未曾找到解法。”
“也就是说,这种活蛊,受人操纵时会使中蛊者犯病,不受人操纵时也会使中蛊者犯病?”
苏子墨却道:“这种蛊虫,若是受到操纵也可以叫犯病的人好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
“那活蛊是否会传给他人?”萧允辰问,眼中的担忧是藏不住的。
“活蛊不易传染给他人。”苏子墨顿了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遇到死蛊。”苏子墨道“活蛊的气息会在人的身上存留七天之久,期间若是中了死蛊,这死蛊便会被催化变成活蛊。”
从安心里有些凉“那我娘亲中的会是这活蛊吗?”
苏子墨依旧道:“臣需要验过才能知晓。”
“怎么检验?”从安问,她的娘亲已经入土了,能怎么检验?
苏子墨沉默了下才道:“开棺验尸。”
从安身子微抖,萧允辰一把扶住她问苏子墨“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苏子墨道。
从安的身子颤抖着,她的娘亲竟有七成的可能是死于非命的吗?
“你可能找出下蛊者?”从安问。
“不能。”苏子墨毫不犹豫的道,他顿了下又道:“不过这种蛊术早就被列为禁术,只有南楚皇室才有可能接触到。”
从安的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死死地落在苏子墨的面庞上。
苏子墨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国师确定?”萧允辰脸色阴沉,对着苏子墨严肃的说。
“臣,确定。”苏子墨的表情也是严肃的。
从安深吸了口气接着问:“为何是禁术?”
她这句话似乎问到了点子上,苏子墨沉默了下才道:“这种蛊虫会以尸养蛊,中了活蛊的人死去后若是尸体未能及时焚烧,落红尘便会以宿主的尸首为养料,长出大量的死蛊来。臣推算,若是苟夫人当真中了活蛊,离这蛊虫出世的时间所剩不过半月。”
从安听了,再也承受不住心痛,两眼一翻生生昏死过去。
这一整晚,从安不停地看见自己母亲在火中哀嚎的场景,从安想去救,但是却无能为力,她的手似乎有千斤重,根本就抬不起来,更别提去救援了。
从安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眼睛忽的睁开,眼前是熟悉的床帘,压着她的手叫她动弹不得的事萧允辰的脑袋。
从安一动,萧允辰也跟着醒了,他的样子看起来比从安好不了多少。
“我这是做了噩梦?”从安笑着问,只希望从昨晚到现在都是在做梦。
萧允辰深吸了口气对着她道:“我让李承德传你爹和大哥二哥进宫,约摸着一会儿就能到了。你先吃点东西。”
从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有些木讷的起身,由着宫人替她把衣服穿戴整齐。
在去往钦天观的路上沉默许久的从安忽然道:“若是需要开棺验尸那便验。”
萧允辰有些为难,他知道这样会扰的死者不得安宁。
“我娘亲,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从安倔强的说。
萧允辰沉默。
等他们到了钦天观的时候苟鸿风等人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萧允辰拦下想要行礼的这三人,对着他们道:“咱们进去罢。”
苟鸿风见到皇上和自家女儿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心里不由得一咯噔。难不成北辰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不成?
苏子墨把昨晚所说的事重复了下,苟鸿风的脸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
好在这回萧允辰准备的充分,事先赐了座并叫人准备了热茶。如今见到苟鸿风脸色难看,立刻为后者端起茶盏。
苟鸿风脸色苍白,也没有看,直接接过茶盏将其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一杯热茶下肚,苟鸿风的脸色才放缓几分。
“不行!”苟从义阴着脸有些气愤的道:“娘亲生前已经受够了折磨,如今她死了,难道就要因为你这不切实际的猜想便要折腾的她不得安宁吗?”
苟从忠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苟鸿风。
苟鸿风沉默许久,萧允辰没有开口催促,从安坐在一边,脸色也不好看。
“元帅。”苏子墨清冷的声音把众人从一种悲痛的情绪中惊醒。
“敢问元帅,先夫人究竟时何时才开始病的?这期间又遇见了什么事?”
苟鸿风没有答话,只是在片刻沉默后忽然道:“除了焚烧尸首可有别的法子?”
苏子墨盯着他,片刻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无他法。”
从安的身子微晃,苟鸿风这是承认了她的娘亲是中了蛊术才去世的?
萧允辰扶住了从安,生怕她再次昏死过去。
“爹!你疯了!”苟从义惊愕之下大叫。
“从义!”苟从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略微用力。
“二哥!”萧允辰开口,他的出声吓了从安一跳“不能让娘去的不明不白。”
“他们还要烧娘的尸骨!”苟从义说,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
“槿儿生性纯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苟鸿风对自己的孩子道:“若是她晓得自己的尸骨所孕育的蛊虫会害了无辜人,怕是会跳起来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