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爹爹。”从安神色黯然的说。
“这话跟你娘亲说去。”苟鸿风瞪了从安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后者的脑袋语气放得缓和了一些“刚刚是爹爹不好,吓到你了。”
从安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苟鸿风会向自己道歉,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苟鸿风见到平日里极少哭闹的女儿突然这般自然是吓得手忙脚乱,忙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着,好不容易从安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他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苟从义正扒拉着门好奇的看着他们。
苟鸿风干咳一声刚想说话却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苟从义猛地扭头冲着屋内大喊“娘亲,爹爹又把妹妹弄哭了!”
苟鸿风惊的连寒毛都立了起来,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把从安弄哭了?明明是从安自己突然就哭的,怎么能怪他呢?这熊孩子,不带这么坑爹的!
苟鸿风刚想闯进屋子解释却见的苟从忠抱着个枕头窜了出来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娘亲说了,今晚让你睡书房。”
“槿儿咱别这样!”苟鸿风悲愤的开口想要闯入房中,却被横跨一步的苟从忠拦下,苟鸿风身形一转麻利的抱着从安从苟从忠身边绕过“小兔崽子,想拦你老子你还嫩了点。”苟鸿风得意的大笑。
“爹爹,你身上都是泥,不能直接去见娘亲。”正当苟鸿风得意之时从安却忽然伸手抹了他一脸泥。
苟鸿风的大笑声截然而止。
“小妹干得漂亮!”苟从义毫不掩饰的夸赞道。
苟鸿风泪奔,他养的到底是三个什么玩意儿啊!
谷雪从内室走出接过从安麻利的帮她擦洗干净换上了新的衣裳。
等从安走到苟夫人身边时苟鸿风已经穿过了重重阻碍守在了苟夫人身边此时正在说些什么。
“爹,日后当真不请夫子讲学了么?”从安刚进去便听苟从义问。
“夫子就没有一个好人,不听他们讲那些大道理也罢。哥你磨叽什么?”
“你们日后是要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学那么之乎者也也没用,倒不如早点跟着爹习武,再学一些兵法谋略就够了。”苟鸿风大气的一挥手。
从安默默地低头,哪里是爹爹不想让请夫子过府讲学,分明是圣命难违。北辰素来重文轻武,皇上不让他大哥二哥习文,这是摆明了就是在打压他苟家,不希望他苟家出什么不该出的能人。
“怎么了安儿?”苟夫人虚弱的开口“在想什么?”
“娘亲。”从安见娘亲这虚弱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对不起。”
苟夫人温柔的看着她“别怕,娘亲没事。”
“小妹,你的眼睛怎么又红了?”苟从义嘟囔着“像只小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从安刚升起的伤感之情立刻褪了下去。
“好了,为娘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苟夫人赶在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吵起来前赶忙开口。
从安本想着留下来陪陪母亲,但是在苟鸿风幽怨的、充满杀气的眼神下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毕竟‘因为当了自己父母的电灯泡儿被父亲打死’这种死法她是拒绝的...
回到自己的小院,出乎从安意料的是雪柳这丫头竟然没有像个怨妇似得守在门口等她。
“雪柳,我回来啦。”从安叫道,沉寂片刻后,预想中的雪柳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来扑向她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从安好奇的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到雪柳的影子。
“杏儿,雪柳呢?”从安见平日里和雪柳关系最好的杏儿眼眶红红的不由得问,心中暗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被绑了去害的雪柳受罚了?
从安不问还好,一问杏儿的眼泪便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雪柳她,雪柳她”
“雪柳怎么了?你快说啊!”从按键贴这幅模样刚刚才放下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雪柳她快不行了。”
从安的脑中顿时出现了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才在杏儿的哭声中回过神来。
“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从安僵硬的开口。
杏儿忙将从安带到了她和雪柳居住的小屋,还未进门从安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从安赶忙跑到了雪柳床边,只见后者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大夫说,她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今晚了。”苟从忠同样有些失神。
“大哥怎么在这里?”
“刚刚听二弟说这丫头出了事便过来看看。”
“这是怎么回事?”从安不由得问“我被绑架的时候雪柳在帮我熬醒神汤,就算要罚她也不能罚的这样重吧?”
“你误会了。”苟从忠见自己小妹气急的模样忙解释道:“二弟说雪柳是被在兰苑的枯井里发现的,爹爹并没有怪罪她还吩咐一定要将她救活。”
兰苑?枯井?
从安在短暂的愣神后立刻道:“可是,庆博涛专门让我把雪柳支开去熬醒神汤,怎么会转过来重新对她下手?”
苟从忠一怔,似乎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喃喃道:“是我害了她。”
“大哥?”
“雪柳并没有去熬醒神汤。”苟从忠苦涩的说:“是我把荆木熬好的醒神汤给了她。”
难怪雪柳会遭此毒手,定是她去送醒神汤时正好撞见了什么才逼得夫子不得不杀人灭口。
从安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开口“这不怪你。”
从安的目光从雪柳的身上扫过,最终固定在雪柳紧握的拳头上,她拉过雪柳的手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只见一仅有婴儿手掌一半大小的六角形令牌被她死死地握在手中,令牌的尖角甚至已经刺入了她的肉中。从安小心的将这枚令牌取下又小心翼翼的为她涂抹伤药。做完这一切才将这枚令牌随手收起,对着苟从忠道:“大哥也别太自责了,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里守着,一旦她有了起色就派人通知你。”
苟从忠摇头“我和你一起。”
杏儿被这兄妹俩的对话感动的热泪盈眶,自元华大陆存在至今,主仆情深的故事虽不少,但像这对兄妹一样彻夜守在一名重伤的婢女身边的事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一夜里从安小心的帮着雪柳拭汗守护,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才看见雪柳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从安兴奋的摇醒趴在一旁的杏儿“快醒醒,去叫大夫来。”
杏儿抬起头,一脸迷糊的样子,还未等她迷糊过来苟从忠就丢下一句“我去。”后窜了出去。
过了好些时候苟从忠才拖着和杏儿一样一脸迷糊的大夫回来。还好这大夫给雪柳诊病的时候并不迷糊,否则从安怕是会忍不住把他的胡子给揪下来。
“怎么样?”从安看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终归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问。
“已经没事了。”那大夫点点头说。
从安刚松了口气却又见那大夫摇着头道:“不过能不能醒得来却不好说。”
“不是没事了吗?为什么会醒不过来?”从安立刻炸毛。
“说她没事是指她性命无碍,但她受伤太重,能不能醒得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大夫顿了下又道:“不过就算是寻常人久不进米水也难以支撑,如果她一直醒不来,以老夫的医术,也只能保她七日无恙。”
“那七日后呢?”
“药石罔效。”
从安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却听得那大夫道:“我这里开一副方子,一日三次,能给她灌下去多少就灌多少。”
苟从忠接过方子麻木的将那大夫送走。从安握住雪柳的手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里除了看母亲外她便守在雪柳身边不分白天黑夜的同她讲过去的事。熬好的药灌不下去苟从忠便先含在口中再喂雪柳喝下,从安甚至当着苟从忠的面取笑雪柳喊她嫂子。
可是雪柳依旧没有反应。
苟鸿风知道这对兄妹对这个小婢女的守护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有意无意的将那起绑架事件的后续讲给从安听。
庆博涛被处以极刑,从犯的老妇人被流放。被他关在地下室的另外几个女孩子都被送回家中,和从安猜想的不一样的是那几个女孩不是被拐骗而是被她们的父母卖到庆博涛手中的。苟鸿风虽然帮她们拿回了卖身契可是谁也无法预料她们日后又会怎样。
那个稍大些的女孩子自称是孤儿,苟鸿风见她可怜便把她留了下来安排到从安院中。从安问她名字她却跪地请从安赐名,从安见她眼神坚韧干脆便唤她醉竹。
从安忽然意识到也许正是因为她对雪柳的守护,在某些方面苟鸿风并不打算将她当成一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对待了。或许在苟鸿风心中,无论是多大年岁,开始懂得了守护的意义的孩子就不能完全称为孩子了。
或许是从安的执着起了作用,但也许是苟从忠的深情起了作用,在第六天日落时分雪柳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过让从安郁闷的是某人似乎选择了无视她。
从安看着刚刚醒来的雪柳和自己大哥那深情的对望直想把手中的药碗摔到他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