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牙如同古玉,晶莹洁白,色泽浑润,数目不多不少,正是天罡之数。
李宏不敢打扰伏羲,枯坐在旁,双眼不由被兽牙摆出的图案吸引。
图案乍看凌乱无序,但是其中隐隐有神妙的规律,越看越觉得其中有深意,似乎暗合天道,又似乎吉凶参半不住演变。
伏羲凝神看了此幅兽牙图案大约一刻,深吸一口气,两手在兽牙图案上交错晃过,眨眼,兽牙图案又是一变。
沒多久,伏羲再次双手交错,图案再次一变。
紧接着,速度越來越,到最后几乎一眨眼工夫就换一副图案,而伏羲神色越來越凝重,双眼银光大盛,正好形成一道光幕,将地上的兽牙图案包裹在内,而那兽牙,也开始泛出银光,与伏羲双眼银光交相辉映,诡异无比。
李宏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
一般的问卜之术无非都是梅花易数、六爻预测、奇门遁甲,伏羲所用卦法跟所有传世卦法不同,明显要古老得多,但是蕴含变数更多,普通的卦术只有八八六十四卦,最多也就是三百八十四卦,可是就由刚才那短短半个时辰,李宏已经至少看到那图案变了上千次,按理说,推算一个人的下落根本用不到这么多卦次,这只能说,伏羲的卦法更高明,而且他是在推演未來。
看得出來此卦耗费心神越厉害,伏羲的额头已开始滴下汗珠,脸色也开始黯淡下來。
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伏羲还沒有停的迹象,但卦图演变渐渐慢了下來,最后,伏羲猛然一震,李宏定睛看去,顿时大惊,兽牙正在慢慢消失。
李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再看,这才知道,不是兽牙消失,而是三十六枚兽牙正一枚接一枚的化成飞灰。
伏羲全身上下都是汗珠,像是从水里捞出來一般,他大口喘息着道:“好厉害的人,竟然毁了陪着我数万年的夔牙卦,李宏,你这未婚妻绝对不是一般的人,我用盘古卦法居然都算不出她的來历,只能算出她确实沒死,不但沒死,还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那地方,如果我猜的沒错,应该就是前面我们所说的更高级的仙界!”
李宏半信半疑,但是看到伏羲如此心力憔悴的样子又觉得内疚,觉得不该怀疑他。
伏羲沒有注意到李宏的异样,继续道:“放心吧!我算过,你会跟她再续前缘的,只是这事怕是很不容易啊!当中无数变数,李宏,你自问有信心么!”
“有!”李宏大声道:“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她,我们二人定会相聚的!”
“好,我真的沒有看错人,孩子,如果你不嫌弃,以后你就跟羲和兄妹相称,羲和,我就交给你照顾了,你愿意喊我一声义父么!”
李宏毫不犹豫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伏羲微笑,端坐不动受了李宏的礼,这才把他扶起來:“以后我就叫你宏儿吧!在这里,我又多了一个亲人,真的很高兴,唉!只可惜仙界不太平,我们就算把凡人带回旭阳仙宫,只怕麻烦还是少不了,到时还是苦了你!”伏羲重重的叹气。
李宏知道他的意思,他担心的是如徐十万那样的数十万仙人,到时少不得自己又有一场硬仗,想到这里,李宏心里一动,一个疑问差点冲口而出。
伏羲看出他的意思,一边取出仙草吞服,一边道:“那些仙人平时是隐藏起來的,只有仙宫有大的变故时才出來,旭阳仙宫一直很太平,连纯阳子都不知道他们平时到底藏在哪里,目前,旭阳仙宫不过才五万多人,可是我看等我们回去,他们就会出來了,到时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不然,好不容易救凡人出虎口,又让他们白白送命,在那些仙人眼里,凡人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花草树木一样的点缀,他们根本不在乎凡人的死活!”
李宏想了想道:“可以先把这部分带回去的女人孩童散开隐藏起來,拖得一时是一时,等下一批到的时候,召集齐人手,一定会有办法!”
“嗯,只能如此,对了宏儿,楚曦的事,你不要多想,这世界,只要有信心就沒有办不到的事,所费的不过是时间,若是情比金坚,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完,伏羲开始闭目调息。
李宏将他送回阴阳台白玉大殿门廊上,自己定定地想了很久,最后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揪出那幕后黑手,找到出路,还所有人自由,然后再去寻找楚曦,哪怕更高的仙界,另外的空间,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还有那漠南仙宫,此事毕后一定要亲走一遭,无论季连子祖师是怎样的人,哪怕真的是敌人,自己都要当面查个清楚问个明白。
有了计划,李宏一颗心坚定如磐石,再次收了八阵旗,祭出月缺赶路。
茫茫千万里大漠,宽阔无边,但无法阻挡一个下定决心的人,只用了一个月,李宏就赶到了旭阳仙宫,再次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河,和里面的万重仙宫。
李宏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跟逍遥仙宫基本沒差别。
悄悄潜了进去,在一个僻静无人处,将伏羲羲和父女带出,伏羲直接带李宏去了叛军大营,营地在地下,无数蜘蛛网般的通道把一个个方块样的房间连接起來,里面有上万修仙者。
这些年來,纯阳子花了无数精力,设了许多阵法來隔绝里面的动静,这里已经经营了万多年,规模自然不是逍遥仙宫能比的。
李宏沒有时间多看,只是将所有孩童女人放出,这里一切交给伏羲羲和父女,再次返回逍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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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的顾虑是对的,近十万青壮年男子,自己的孩子女人都走了,这些男人一开始还能压抑恐慌,但是渐渐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人每天只能领到一点点仅仅能维持不死的粮食清水,集体恐慌开始爆发。
打架事件层出不穷,千余轩辕弟子疲于奔命。
他们找到了城主府藏酒的地窖,抢酒造成群殴,现场一片混乱,待轩辕弟子发现赶过去,强行驱散后发现,踩死的就有上百人,还有两三百人伤势十分严重,捱不到几天死了一半,之后亲属们将所有矛头对准了原城主云棱的十几个成年的儿子,说都是他们的责任,群情激涌,连轩辕弟子都拦不住,他们十來人被当场打死。
无法可想,轩辕弟子决定更少的分发食物,务必让这些人最好不要再有力气群殴打架,可是?又有人偷偷地抢别人的食水,甚至为了一点点的食物清水杀人。
人性,在面临活下去的考验的时候,变得微不足道,轩辕弟子这时恨不得当初李宏把那些迷昏人的药汤都留着,一人给喂上一口睡过去,这样就不生事。
但这仅仅是想法而已。
一个月过去后,轩辕弟子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公敌,走到哪里都是愤恨的目光,谣言开始在人群里散布,说大仙们都走了,不会回來了,这些轩辕弟子是狱卒,是专门看着自己这些凡人死了才安心云云。
暴动开始频繁爆发,隔几天就有大批凡人组织起來围攻储存粮食清水的仓库,轩辕弟子中开始出现伤亡,这些伤亡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忍对自己的乡亲父老下手,于是便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到了这时,轩辕弟子们也开始心冷了,十來名金丹期的轩辕弟子商量后,开始处死闹事的人的头儿,一排又一排人头挂在仓库外示众,以此杀鸡儆猴,但是换來的,是更仇视的目光。
两个月堪堪到,李宏已经赶回旭阳城,但是他看到的是满目苍夷,遍地黄沙,一排又一排的人头和大量倒毙的干尸。
仅仅两个月,近十万青壮年仅仅活下來一半,而轩辕弟子,也付出了上百的死伤。
李宏无语,心里悲凉万分,这就是自己耗尽心血日夜兼程赶路的结果么。
轩辕弟子看到李宏终于到了,无不松口气,将事情始末告诉了李宏。
李宏不怪他们,千人想要镇住十万青壮,在不还手不杀人的情况下,的确不可能,但是李宏知道,这件事绝对会对这些人的道心有影响,除了那十來名金丹,余下九百多人想要结丹过心魔,只怕难了。
李宏将剩下的凡人召集到一起,平静的道:“你们想要活下去,我也想,为了你们,我们叛军吃尽千辛万苦,换來的却是你们的不信任,多说无益,现在,谁手上染血的自己走到一边,我不会带他走,因为这是原则,,我不能帮助不信任我的人,尤其是在我们还为此舍命的情况下!”
“不要想瞒过我,因为只要靠近,我就能感觉到!”
说罢,李宏的目光已经盯住了一名大汉,这人顿时面若死灰,瘫倒在地。
上千人被遗弃在已成沙海的逍遥城废墟上,望着远去的李宏和轩辕弟子,这些人的心中只有后悔,死到临头,终于悔悟。
那十來名金丹坐在李宏放出的银紫龙上,看着废墟上越來越小、或是失声痛哭或是木然的凡人,心里还是很不忍。
其中一个叫田承的低声道:“楚宏子,他们已经后悔了,回去接上他们一起走算了,唉!到底也是我们自己人啊!我不忍心……”
话未说完李宏就冷冷道:“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被他们杀死的人残忍,修仙也是修心,仙途充满艰难险阻,我辈一步步追求天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行的本就是是逆天之事,只要问心无愧,纵使手上沾满鲜血又如何,如果仅仅这样你就不忍心,那你还是不要修仙了!”
轩辕弟子眼神陡然一亮,许多人认真思索起來。
李宏暗暗点点头,其实这些苗子都不差,换做在人间,都是资质上好之辈,现在自己已在他们心里种下天道的影子,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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