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虞子矜还沉浸在被“交杯酒”震晕了的状态，也没想起来问一问现在这个身子的情况，就被程锦拉着一路从后院偏僻的空地处穿过层层弯绕，出了宅门，到了邻家的一个大宅子面前。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有还几个一条开裆裤顶着腚子在那儿蹲着玩什么的小孩子。其中一个似乎是蹲久了脚麻，起身伸了伸腰，露出一张花里胡哨的灰脸。
结果乍一眼就看到了晕乎乎被牵着走的虞子矜了。虞子矜就看到他猛然张大了嘴，把手头的什么玩意儿一丢，直直就朝着她冲过来了！
邋遢的小男孩子一边跑一边呼喊：“哎，傻妞回来了！快去叫祁瑟瑟！叫祁瑟瑟！让他快过来——他的傻二姐回来了！”
虞子矜：“这……”
她后退一步，躲开跟着冲在她面前的小男孩子一起冲过来，叽叽喳喳，一溜爪子在使劲舞动，差点就要戳到她脸了的幼稚屁孩们。
她甚至看到了他们有的手里还握着露出半只挣扎得欢的蛐蛐！
可怕！
虞子矜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在起鸡皮疙瘩……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程锦看着她都要吓哭了，还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叫嚷：“啊啊魂淡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程锦突然心情很好。
他拍拍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如同英雄一般，拿自己姿容挺拔的身子移位挡在了虞子矜身前，对着一群小孩子。
这群孩子王们似乎有些害怕他，看他把他们的“傻妞”挡住了，也不敢造次去把虞子矜扒出来。
只徘徊在那里。
虞子矜觉得他们看她的小眼神就像是街上看到了骨头的小狼狗！她从他们黑溜溜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自己小胳膊小腿，估摸着不过十岁的小姑娘模样。
又复**了……
就这样两方僵持了一下下，突然，“吱嘎——”他们面前原本只开了小半边门的大宅门猛地被一只细瘦的小手颤颤巍巍一点一点推开了！
虞子矜眼前一花，紧接着身子被一个猛撞，再用力一扯，要不是程锦早有预料，关键时候在她身后扶持了她一把，她妥妥地得摔了！
虞子矜抓着程锦递过来的手腕，好不容易才站稳，才看见罪魁祸首——死死箍着她腰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她怀里哽咽：“阿……姐……阿姐，你去哪儿了！”
带着哭腔的嗓音尖利又控诉。
一边控诉还一边抬起头拿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狠狠地剜着她。小男孩估摸七八岁的样子，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仿佛他一松开就她就又会跑远了似的。
虞子矜看一眼程锦。
程锦收到求问，看着眼前小姑娘咬着嘴唇，一副嫌弃又不敢推人怕小屁孩子哭的纠结模样，抬手扶额，笑了。
竟然笑了！
虞子矜震惊，说好的要保护自家“小妻子”呢？喂狗了？！
程锦估摸着再不理，现在在“祁卿卿”这副皮囊里的“厉鬼”应该要发脾气了，果断使力伸手拉开了箍着人的祁瑟，对着要炸毛了的小男孩子温温开口：“你吓着她了。”
祁瑟本来在怒视着分开他和阿姐的罪人一心要挣开，闻言动作猛地一滞。
旁边围成一圈的孩子王们没离开，等着看好戏，闻言起哄：“哈哈哈，祁瑟瑟自己吓到傻妞了！这次可不怪我们了！”
“原来祁卿卿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胆小鬼啊！”
小孩子发问，天真无邪：“祁卿卿是胆小鬼，那祁瑟瑟是什么？”
大点的孩子王笑得不怀好意：“是什么——爱哭鬼呗！府学里面出了个爱哭鬼，真丢人哈哈！”
要知道明明这周围都是平民家的孩子，偏偏祁家的祁瑟自小就被夸是神童，还有一个被大官的儿子看中了要当媳妇的傻子二姐，可以去府学读书，凭什么？
他们当然不爽了。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真的是简单又直接，所以往往里面暴力起来更加触目惊心。祁瑟不是很了不起么？他们不敢欺负他那欺负他那个傻二姐总可以了吧！
更何况“祁卿卿”被欺负了还不会告诉大人，祁瑟要去上府学又大多时候不在家。只能每次回来了看着他姐受欺负了摆出一副可怜样儿，任他们欺负，以为他们玩够了就能少玩点他姐姐。却不知道这样更是刺激了这群“无知”的小孩子欺负起“祁卿卿”来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虞子矜看着面前半大瘦弱的男孩子瑟缩着一双单薄的肩膀，恍若未闻周遭的恶毒，只自己暗暗深呼吸了几次，才走到她面前。
祁瑟实在是看得出来不怎么营养健康，头发纤细发黄，穿着淡青色洗得发白的府学学子服。
他抬头再看向虞子矜的时候红红的眼睛微微弯着，嗓音柔软耐心，比起刚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轻轻抱了抱虞子矜：“阿姐不要怕，是瑟瑟刚刚急了点，瑟瑟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的。”
虞子矜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小手臂收了收：“阿姐，你以后要去哪儿玩事先告诉我一下好不好？瑟瑟很担心你，会着急的。”
祁瑟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复杂了，担心“祁卿卿”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他拉起虞子矜的手，指了指大门，细细解释：“阿姐，以后出这里，拉着我一起。”
他举了举两个人握着的手。
虞子矜不太会跟这种又恶魔又天使的小东西打交道，有点蒙，闻言，呆呆点头应承：“哦，好吧。”
祁瑟满意了。
满意完了下一瞬，脸僵了。
“阿……姐，阿姐……你怎么会说话了？”祁瑟也不知道这一刻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又怕是听错了空欢喜，差点咬到舌头。
虞子矜再认真点头：“嗯。会说话。”
顿了一下补充：“还是一直都会说话。”
祁瑟毕竟还小，没听懂虞子矜委婉的“暗示”，得到虞子矜的肯定后，一时心里只剩满满的欢喜，一张小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一个狼扑抱起虞子矜转圈圈，结果力度不够差点没把两个人给甩摔一边了。
虞子矜被程锦扶住，默默支开眼。
小孩子什么的，晃眼睛。
这时候旁边看了全程的熊孩子们先是震惊，然后——开始慌了！
以前仗着“祁卿卿”受了欺负说不出来，找大人来也说不赢没用，他们才可着劲儿的欺负，现在她会说话了……
想得多点的孩子壮着胆子弱弱问了：“那傻……祁姐姐，那你还傻不？”
虞子矜闻言扬眉。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心智不全心思单纯的原因，就在刚刚，她十分平和地就接受了“祁卿卿”的全部记忆。当然，唯一的缺点就是与其说那些是“记忆”，不如说是“记录”，基本没掺杂多少原身的东西，虽然是她的视角。
所以虞子矜很清楚身边的这些此时夹着尾巴，看着乖巧的小屁孩都是什么模样。
“你问我傻不傻啊？”
虞子矜拖了拖尾音。在众人的目光里施施然走到了大门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扫帚？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只有程锦若有所思，拉了拉疑惑的祁瑟走到一边。下一刻，就看见——
虞子矜抬起扫帚冲了过来，嘴里哇哇大叫：“我当然傻了——要知道，傻子打人可是不范王法的！”
刷刷刷——
程锦和祁瑟目瞪口呆，就这样看着原本听到“我当然傻了”还没来得及露出欢喜的孩子王们下一刻被虞子矜追打得抱头鼠窜！
“妈呀救命啊！”
“傻妞打人啦就救命啊！”
“要死人啦！死人啦！”
不一会儿，大门外就彻底清净了。剩得一个虞子矜支着扫帚在那儿悠哉哉地吹着小曲儿，揉揉胳膊捶捶腿。
祁瑟犹犹豫豫走过去，唤了她一声：“阿姐。”
虞子矜弯弯眼：“哎。在这儿呢。”她摸摸祁瑟细软的长发，笑意柔软，突然就决定要当一当“祁卿卿”了，毕竟被叫姐姐的感觉实在是不错呀。
程锦走过来，拍了拍祁瑟的肩头：“瑟瑟去准备点吃的，你姐姐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饿了。”
祁瑟震惊：“好几天？！”刚动了动嘴巴想要教导人，却下一瞬就吞咽了下去，岔开腿往宅子回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我去给阿姐找吃的，程锦大哥照顾一下阿姐哈！”
虞子矜招人的手还无力地停留在空中：……骚年回来听我说啊，我没有几天没吃饭啊啊。
程锦支开了祁瑟，一时门口只剩下虞子矜和他两个人了。他伸手摸了摸虞子矜耳边的鬓发，神色温柔怀念：“你很好，能照顾好自己。”
后面一句低低的，若不是虞子矜耳聪目明说不定就漏过去了：“所以说，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呐。”
“你叫什么名字？”程锦又来一记摸头杀，“死的时候是不是还很小？”
虞子矜：“祁卿卿，不小。以后叫我祁姐姐，谢谢。”
程锦觉得这位“厉鬼”这么幼稚闹腾，要么是死得时候太年轻，要么就是被一直保护得很好。
不过既然她也打算斩断前尘做“祁卿卿”了……也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