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莫要以为你在为这天下谋福,你的职业便是这世上最高尚的。谬误也,卑微如蝼蚁,亦能力抗山河,保卫家园,何况人哉。珍惜每一个与用真心传承着职业精髓的人相处的机会,不论伟大或是渺小。有真心者,事必成!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谈职业》
”什么!!!“在听到苏长青的回答后,原先抱着酒坛子猛灌的诺顿喉咙里一口酒差点没有立即就喷了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好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
对面的苏长青却依旧是在云淡风轻地吃着,没几分钟的功夫就将桌上的几盘菜一扫而光,满意地擦了擦嘴角留着的几粒蒜。
幸亏苏长青为了以后再会相好,所以在洛香阁留了不少的银两,两人才有钱财出来吃喝。巧的是,今天那个女执事正好没有在值班。于是苏长青就悄悄在店里沐浴后重新换上一身公子哥的行头,然后偷偷溜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一定要先好好吃一顿。
诺顿的身上并没有带着任何钱财,乐得跟着苏长青一起转悠,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打听一下是否有梅可妮的消息。于是一向豪爽阔气的公子哥就拉着诺顿,一路晃悠到了镇中心一家颇有名气的铺子,寻了间靠窗的雅室坐下。
诺顿瞧着这家店的吃食清汤寡水,完全没有一点胃口,也就陈酿的老酒还有些许醇香的味道。其实这家铺子并不是因为出色的菜谱而闻名一方,而是因为特有的几间雅室拥有出奇好的隔音效果,可以纵情饮酒论诗,或是商议要紧事务。
用苏长青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你把全洛瑞丝仙境嗓门最大的说书先生给请来,对座阁楼里连声叹息都听不见。这样的说法很是夸张,但也可见雅室的静谧和独立性。
所谓好汉一声吼啊,山岳都要抖两抖。尽管诺顿方才那一声怒吼并没有吵到其他雅室里正在慢慢品酒的客人,却径直透过雅室正对的窗户,传到了一条窄窄的小巷子里。大喝声把正在耍杂技的一个老人给吓个一跳,原先顶在头上的一长溜陶罐扭动着就要掉落下来。
老人的杂技因该耍得还是相当精熟的,瘦高的身影周围里三圈,外三圈都围满了人。这时候眼见那些陶罐要掉落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全都慌了神,生怕被砸到,匆忙向后退去。人群一下子乱成一团,来不及跑出去的拼命地拉扯着前面的人,咒骂声连绵不绝。
但老人只是身子震了一震,神色却依旧不改。瓦罐下落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他也不慌张,干枯的手臂仿佛在虚空中幻化作了千手观音。一一将跌落的陶罐托住,然后稳稳当当地弯腰放在地面上。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十多个瓦罐已经在碎石铺就的小巷里排成了一溜。
老人微微一笑,向前鞠了一躬。拥挤着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有原先站着比较远的,瞧见了老人解围的全过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被这阵掌声催动着,围观的人群纷纷喝彩。一枚枚铜钱如同雨点般飞跃过来,射入地上排列着的陶罐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已经吃饱喝足的苏长青正愁没个东西解解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人身上,连诺顿的怒吼声都忽略了过去。见那老者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困局,以及周围人群中几个方才拼了命往外挤,这个时候被其他人冷眼相看的人窘迫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
对面的诺顿心里一万头野马奔腾而过,心想这么个没心没肺,花天酒地的情种是怎么被东角宫武士长选中作为关门弟子的,真是没了天理。但是嘴上也不好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苏兄,我们这一路来,我一直在向过路人询问同伴的下落。你不可能没有听到吧?你知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要瞒着兄弟?若我早知道,一定先去寻了,说不定她也在找我呢?迟了些时间,说不定就先走了呢?“一连串话连珠炮似地从诺顿地嘴里喷射出来,终于引起了苏长青的注意。
然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先站起身,朝着街上那个正在搜集陶罐的老人先招了招手。”老师傅,上来给我们助一助兴呗!有赏钱!“
老人看到他手里攥着的钱袋子一下子就笑开了花,连声应到。”好嘞,好嘞。两位客官稍等哈,等老朽将东西收拾好了就上来。“
说来也是神奇,那些足有几尺宽的陶罐在老人将里面的钱倒空之后,就逐渐缩小到手掌便可以完全握住的地步。老人一边将陶罐三两个摞起来放到一旁的竹篮子里,一边眉开眼笑地数着钱。
这因该是一个长年在街头巷尾耍杂技的艺人,头发花白一片,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他们行走在各地,见识广博,在偏远的城镇里比较多见。
苏长青见老人答应下来,连忙就回过头安慰诺顿。他虽然品性无羁,但心眼不坏,不想就这么失去一个朋友。“诶,赵兄。别当回事,别当回事啊。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具体是什么人,刚才慌着换衣服,也没顾上那么多。你都救了我的性命,这点忙我怎么可能不帮呢?再说了,你同伴早了你那么久到。这泽阳镇如此之小,半天工夫就能寻遍。寻过几次,也肯定放弃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他从榻下又搬来一坛酒,拔开塞子,咚地一声就放在诺顿身前。诺顿望着苏长青那张帅气又阳光得找不出一些缺憾的脸,心里那股无名火怎么也升腾不起来。只能抱起酒坛,象征性地和他碰了碰杯,继续闷头灌酒。
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两人在对坐饮酒的这间雅室的门便被敲响了,苏长青估摸着是方才街上那个耍杂技的老头来了,连忙起身去开门。就在起身的时候,他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诺顿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赵兄,这可是个好机会。这个老头子手艺那么精熟肯定练了不少年,平时看客也多,走街串巷的,能听到不少消息。一会等他来了,可以问问。“说着他便向门边走了过去。
听苏长青这么一说,诺顿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心想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脑子倒转得挺快。一边灌下一口酒,一边就向雅室的移门口望了过去。一个瘦瘦高高,后背略微有些佝偻的老人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条编制的篮子正颤颤巍巍地从苏长青拉开的移门通道间走了进来。
苏长青对于新奇的玩意总有种浇不灭的热情,一见到老人进来,动作不知快了多少倍。唰地合上门,然后就一溜烟地蹿了回来。先给老人搬了个小木凳到桌榻边,然后接过老人手中的竹篮子就开始仔细研究了起来。在他眼里,那简直成了无价之宝,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来来回回地在篮子里的物件上扫射着。
由于从小一个人独自长大,直到进入鹰王度军事学院后才交上了几个朋友,所以诺顿并不擅长和别人攀谈,尤其是陌生人。本想着能说会道的苏长青既然方才已经提起了那事,总会帮忙询问一下。谁知道,这家伙不靠谱到了极点。一见新奇玩意儿,马上就把方才自己说的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客官们想看些什么助助兴?老朽不说虚话,只要你在这天底下见过的把戏。老头子就算没法完全表演出来,也能演示出一二来。”手里篮子被苏长青给夺了过去,老人也不恼,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老师傅,向您打听个事可以不?”趁着苏长青在摆弄码放在竹篮子里的各式各样的陶器的机会,诺顿终于下定决心,打算自己问。
“啊,客官尽管说。不用对老朽客气,老朽走街串巷那么多年,道听途说的事可以塞一箩筐嘞。”老人是一个纯朴的乡镇人,说话间也夹杂着浓浓的乡音。
诺顿顿时喜出望外,转身望向老人,“老师傅,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来自王域的姑娘,手腕上戴着一串飞鹰手链。有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秀气略带些孩子气的圆脸庞。”
没等诺顿把话说完,老人的身子突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诺顿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雷吉亚亲王。”听到这里,诺顿立时感到不妙了,这老人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让苏长青也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没等老人继续说下去,诺顿一把抓过老人手掌,写下“莫说我名字”,一边朝还蹲在地上的苏长青努了努嘴。这老头虽然看起来相貌平平,但闯荡江湖多年,也知道些规制。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连忙就改了口,“这位客官,我见过这位姑娘,而且碰到过好几次。前段时间她一直在搜寻整个小镇,希望能找到先生你。由于老朽最近一段时间就在泽阳镇里耍杂耍,所以她就把你的相貌描述给我听,委托我寻找。”
诺顿对于这些已经没有一点兴趣,他只想知道这个与他患难与共的姑娘现在究竟身处何处,连忙追问道。“老师傅,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么?”
老人在知道诺顿的身份后,神色愈发恭敬。诺顿的父亲,雷吉亚亲王曾经担任过洛瑞丝仙境与王域之间的宗教联络使。大到当年仙公即位后罢黜九玄元灵司及各方宗教团体,独尊继承王域幻印师分支的长老会的风波,小到民间因信仰冲突而爆发的战乱。他事必躬亲,就算无力改变大事,依然倾尽所能保障民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如今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份情谊却始终没有被人们所忘却。
“客官,这老朽可说不好了。”老人的脸上露出难色,“我只记得,昨天在街口碰面的时候。你的同伴心绪极其不好,说是准备再去镇长家再碰碰运气。实在寻不到,就只能借一辆车到郡府去,准备返回王域了。
听老人说到这里,诺顿的脸色不由得一寒。从时间上推测,他是今天下午时分才出现在泽阳镇上的,而梅可妮则是昨天下午去的镇长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镇长再消息灵通,也不可能预知未来。
她肯定没有得到有关自己的线索,恐怕这时候已经去了郡府。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一天的时间过去。此刻恐怕她都已经向仙宫和宗教联络使求助,准备返回王域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全身轻松了些。他向老人点点头,说“谢谢老师傅了。”
“诶,莫客气,莫客气,因该的。“老人出于对诺顿父亲的尊敬,态度十分的谦恭,向着他抱了抱拳。
诺顿对那个当年恨铁不成钢,硬塞给他各种各样典集和经卷逼迫他学习的雷吉亚亲王芥蒂颇深。如今见当年的父亲在异乡人的心里都享有着如此崇高的地位,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抱拳回了一礼。
在竹篮里翻拣了半天的苏长青,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对话。这时候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至宝,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捧着一样不知什么物件,从地下慢慢地站起身来。那呵护备至的样子,仿佛手心里捧着的是一汪水。一不小心,就会从手指缝里漏个精光。
诺顿不是个爱耍花招,喜欢单刀直入的人,往下瞅了一眼,看他手心捧着的不过是个小茶盅。知道他肯定是在装模作样,也懒得拆穿他,就顺道向着放在地上的竹篮子望了过去。
方才的那一番谈话,让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老头因该不普通。否则,她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可惜,匆匆一面,就此又将分别。这时候,他倒是对这老者产生了兴趣。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竹篮子里放的全是七零八落的杂物,以一摞摞叠起来的陶器为主。若是不仔细看,还当这老人是个捡破烂的。他有些搞不清楚了,刚才为什么苏长青能看那么久。
不过还没有等他再细看下去,就被苏长青的嚷嚷声给打断了。“老师傅,您瞧瞧,这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表演火龙出水的道具?”
尽管还没有回过头,但诺顿发觉坐在对面的干瘦老头仿佛一下子精神了。干枯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里仿佛射出一道精芒。然而等他回过身的时候,老人依旧恢复了原样,但眸子里的神采还未完全退去。
“这位客官说得很对,这就是表演火龙出水的道具。它并不只存在于传说中,而是一门真实存在的技艺。这样道具是老朽数十年从传承这门手艺的长木家族收购而来,说起来,冥冥之中也有天数。由于老朽帮助过家族的独子,他也正好没有兴致去学习这门手艺,索性将记载了手艺内容的密轴送给了老朽。虽然平时没有上心练习,但也是略懂一些的。”老人点点头,慢悠悠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