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局,大义为谋,怎奈得时光流转,世间沧桑。人何在?桂影自婵娟。路何方?唯见归尘漫。天地玄黄,武运初开,曾记否,凤阳山棘鸟坡前铮铮誓言?————萨迦亚圣女汇编《棘》
“小妹不必客气,请!要不是你来,这摊子浑水老夫可能还真的就搅和不清了,这一碗一起干!“
“法师先生,你几时那么客气了,嘿嘿,今天的事。“
“怎么了?”
自从被狠狠摔到地上之后,背上难以忍耐的刺痛让诺顿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眸子沉重得完全睁不开,强烈的耳鸣让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只感觉有数千架引擎在耳边轰鸣。不过不久之后他便感觉有一股山间溪流般的冰凉液体从他的双肩血管里注入,逐渐流转整个背部,随后又扩散到全身。随着这股清流的注入,原先背上烧灼一般的疼痛开始慢慢减轻,并逐渐消散。
不久他便感觉似乎一切的伤痛都被那股奇异的清流给带走了,身上力气不多一会便恢复了,尝试了一下便睁开了双眼。一瞬间,白光刺痛了他的双眼,泪腺开始分泌出液体,原先就异常耀眼的视野一下子更加模糊了。不过模模糊糊中他能看到刚才交谈的双方就坐在石桌的两端,一个是打晕了自己的老农,还有一个却是自己并未见过的女子。
诺顿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擦掉眼泪,终于感觉好受一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首位,而梅可妮就坐在对面,正在望着她,虽然刚刚睁开眼的眩晕感还没过去,但他能看见梅可妮水一般的眸子透着深深的焦急。
“嘿,你看,小帅哥醒了。你说还有啥呢。”
左手边的那个陌生女子又说话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又瞥了瞥已经换上一套飒爽的皮衣,皮裤的梅可妮,就说“你说呢?当然是你欺负小姑娘的事了。亏得我心肠好,也幸亏随身准备了衣物,要不然小姑娘这破衣烂衫的。“朱轩朝着诺顿挤眉弄眼的,然后又看看梅可妮。
对面的梅可妮此时见诺顿终于醒转过来,正在适应光线,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身上的帝王蛇毒的后劲还没有消解完,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不然她早就跑过去了。注意力全集中在诺顿身上,她也没有顾及到朱轩的言语,倒是把朱轩这个想拨弄一下是非的人一下子泄了气。
老农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女子孩子气的胡蛮,微微皱了皱眉,”小妹,不要胡闹。她是从虚无洞天来的,这一身伤因该是在那里留下来的。“
”噢?虚无洞天。“朱轩听了老农的话,不由得一怔。思索了一阵后,恍然大悟般就指着老农大笑道,“你这个老家伙,什么东西一经你嘴一说,味道就变了。好端端的词,你们偏偏就能解读出禅意来。什么禅意,根本就是你们自己捏造出来的。明明就是虚灵洞天,好好的词,给你说成了虚无洞天,我还以为是什么我没去过的地方呢。姐姐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啥没见识过。我说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呢。“显然朱轩这个粗犷豪放的女武士对于别人称呼她为小妹是有些不服气的,逮着一个机会还不忘显摆一下。
说到这,朱轩突然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就惊奇起来,转头看向梅可妮,好奇地就问”嘿,小姑娘,你既然从王域来,能够走出虚灵洞天的话,一定是鹰爵吧。嗯“说着,歪着脑袋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一边托着腮帮子,女武士还掰起了手指头,一边掰,嘴里一边念叨,“一,二,三,四,五,六。”掰了半天才说。“起码是六段的幻印师吧。“
这下子梅可妮真的坐不住了,没等朱轩的话落,她就接了上去,苦笑了一下说。”不是段,是阶。我是二阶的鹰爵,正在进行进阶的实战训练。不成想,出了一点状况,不仅没有成功反而遭到了敌人的暗算,也不知我的导师现在怎么样了。“老农已经见识过自己的实力,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也挺有好感的,对方既然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好隐瞒了,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说着,想起自己坠入漩涡前的一瞬间,如流光一般飞跃而出的博格尔的身影,梅可妮的睫毛低垂下来,一阵苦涩涌上心头。自己遭到不测,导师肯定是要来救的,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博格尔的消息,她不禁心头一紧。“莫非,导师出了什么事?”那个戴着太阳帽,满脸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的面容又浮现出来,气得她举起拳头就想砸桌面,然而,身上力气还没恢复,拳头是捏起来了,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只是我们故土那里评判职业能力等级的时候习惯了用段位来表述。“朱轩见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就解释道。
“你自己瞧瞧把人家整的,人家肯定是恨透你了,抓拳想砸你呢。你自己看,法师先生。”见打了个没趣,朱轩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瞥到梅可妮脸上突然浮现出的沉痛表情和紧紧攥着的拳头。并不知道当时情形的朱轩只当是梅可妮还在对老农使阴招耿耿于怀,指着梅可妮蜷起来的拳头,就又开始调侃起被她称作是普海法师的老农。
老农却完全不理会他,拍了拍正在使劲揉眼睛的诺顿的肩说,“小伙子,不要怕,老夫方才误会你了。不久前我的同伴已经帮你疗了伤,你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稍微适应一下,活动活动筋骨。”诺顿模模糊糊望见,老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他昏厥前见到的冷峻和漠然,爬满皱纹的脸上全是上了年纪的老者的和煦和淡然。
在地上昏厥久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阻滞住了,刚活动了一下肩膀,一股难言的酸麻之感一下子涌遍全身,难受得诺顿轻哼了一声。
还沉浸在自责中的梅可妮突然想起来了,在方才的幻境中,也是现实世界的精神对抗中,老农可是真真实实使出了一念成灰的十二式。这么说这老农也因该是鹰爵了,可是为什么不用鹰爵间的礼节相见,反而还要制服她?这不合情理啊。再说了,那个女武士为什么要一会叫他普海禅师,一会又叫他普海法师呢?禅师的称呼她听说过,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法师这种称号的呀,更何况,就女武士的口吻来看,法师似乎是一个比鹰爵,比禅师还要尊崇的头衔?这老农究竟是何许人也?
“您来自哪里,为何要称呼他为法师?”梅可妮看着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盘里的菜的朱轩就问。
“我来自瑞金泽国,因为大家都这么叫他呗。”朱轩的口气依然是那么的毫不在意,轻飘飘地回答道。
就在纷乱杂念充斥了梅可妮的脑海的时候,诺顿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各位,可否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是谁。你们刚才说的那一些,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什么法师,幻印师啊,阶级,段位的。“已经清醒过来的诺顿脑子还处在浆糊的状态,看了看两侧坐着的朱轩和老农,又看了看对面的梅可妮,神色中的疑惑溢于言表。在望向老农的时候,神色里依然充满了警惕。
”额,你什么都不知道?“正在调侃老农的朱轩差点都忘了诺顿这个对于修道者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倒是一下子被他给问倒了,一时语塞。
“咳咳。”老农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碗说,“何不,先浮上一大白?四方来客皆是友,曾经误会总总,一碗下肚,烟消云散可好。两位主客想必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极其好奇的,何不宴饮之时,由我们这两位久居此地的孤主来为你们一一拆解心中困惑?”
“嘿,不管怎么说,这个糗事我可是给你记着的,回去,我哥还不知会怎么说呢。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这老家伙的自述的,孤主都搬出来了,我可不认啊!我们在这里可是很洒脱自在的好么,干!”朱轩依旧是这么的话多,嘴上说着的不忘,碗已经端了起来。“我跟你说啊,他当年可是当了好几年的联合王国祭酒的呢,话可是一套一套的。”端着碗,朱轩向着梅可妮使了个颜色,压低了声音说。
听到朱轩说起祭酒,梅可妮的心神一阵恍惚,因为祭酒这个负责神启和占卜的特殊职位其实早已在联合王国消亡将近千年的时间了,梅可妮属于的图利克家族千年前便是祭酒的世袭家族。
然而早在殖民者到来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国王就颁布诏书,命令礼部取消了祭酒这个特殊的职位。可以说,从此以后,图利克家族一蹶不振了很长时间,直到这些年,图利克家族的一些年轻子弟在联合王国四大官方机构都取得了显赫的地位,才作为新晋贵族出现在官场上。
然而只有图利克家族自己的人才清楚,那一次事变绝对不是偶然,图利克是一个被打压入尘土里的老牌贵族。如此一来,梅可妮的心中又有了疑惑,从朱轩对他的称呼来看,这老农不因该是图利克家族的人。也就是说他在图利克家族之前就担任过祭酒,那得是多少年前了,几千年?这么想着,一个非常古怪的念头从梅可妮的心中冒了出来,这老农既然能不费吹灰之力使出第十二式,那么是不是说他已经成功踏上了涅盘回魂之路?所以才能在这天地间存活那么久远的时间?
“干!”不容她再细想,朱轩已经抢先举起了碗,另外三人连忙就照做。梅可妮和诺顿都出生贵族世家,对于敬酒的礼数还是很懂的,端平石碗,双臂微微屈伸,一扬手,一整碗的酒便已倾入腹中。诺顿只感觉那冰凉如水的酒甘洌无比,果味醇香中带着烈酒独有的芬芳。才一下肚,便如同一团火焰在腹腔中燃起,热气催动经络舒展和血液流通,一扫从昏厥中醒转过来的昏沉。
“好酒!”诺顿不由得赞叹道,“清冽如山泉,甘甜如霖露,绵绵酒香内含烈火之势!妙哉,这可是它山城出产的燕子洞酒么?”四人都是标准的饮姿,酒水如瀑布入口,竟是一滴都没有留在碗里。
“哎呦,你怎么把我埋在地下的坛子也给挖出了哟,这可是我独酌才开的酒。这可不是燕子洞酒,是老夫培育了整整百年才用杂交稷酿出来的。埋了有几十个年头了,适合细细品咂,哪能像我们这样囫囵吞枣,哎哟,浪费了哟。“老农方才也是一饮而尽,等到酒劲浸身,又听到诺顿的话这才欷歔起来,端着自己的碗仔细瞧着,兀自心疼起自己的酒。
诺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可不知道这是老农特意藏起来的,只当地窖的隔板下是储酒室,就径自挑了瓶味道最合心意的就取了出来。诺顿的武艺老师博格尔是个十足的酒痴,却不酒疯,自称尝遍天下所有酒,海饮无醉日。训练时候,时常和博格尔交流厨艺或是下馆子的诺顿,七七八八也把博格尔的鉴酒功夫学了大半,倒是把梅可妮和朱轩两人给唬住了。
“好评!小伙子,看不出你还挺会品酒的。”朱轩最为豪爽,砸吧了一下嘴说,“我喝了那么多酒了,对于这此中味道啊,是一点都觉察不出的,白喝了那么多年了。”
见诺顿望向正在伸着舌头舔空碗的老农,朱轩笑了,”哎,小伙子。没事的,我们喝我们的,他心疼他的,互不相干。我就知道这老家伙嗜酒如命,一定私藏了不少好酒。我每次来,这家伙就守着厨房不让我进,尽给我喝些胡七八糟的新酒。这次可好,终于露了馅了,我要喝个痛快。“
朱轩显然以前也经常来找老农喝酒,却经常被老农用劣酒打发,这次逮住了机会,肯定要大喝一场了。见老农伸手就要去抓酒壶,朱轩嘴中发出一声清亮的呼哨,那酒壶竟然自己就腾空而起飞到了她的手中,一边朝石屋走去,一边就说。
”小伙子,你看你酒量就不行,拿这么个小破壶。忽悠谁呢?我给你搬出来。“
诺顿憋了半天,没回上一句话,看朱轩的架势,因该是要去石屋子搬酒坛子。见诺顿没有理她,走过他身边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朱轩又收回步子,低下头在诺顿耳边低声说了句。
“小伙子,这桌菜,是你烧的吧?真的是修道者的福音呐。要不要一会去我那坐坐,去姐姐那呆上几天?我那的菜料比这还要丰富,足够你展现展现的了,我哥哥肯定也欢喜的。“
诺顿回过头,对上女武士的面庞,望见了她眸子里的渴望。那是一种单纯的对于生活未来的向往,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那一刻,注视着粗犷而豪气却又朴素的朱轩,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尽管女武士亲切的面容让他想起了他的师姐雅洛莉丝,然而却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他的死敌。不过这念头只是一转而逝罢了,他连忙回头,拱了拱手说。
“我来到这里,也是事出有因,回去迟了怕族里的人要担心。若以后有机缘,一定会来。还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诶?什么话,救命之恩可谈不上,那老家伙可说了,这一碗酒下肚,恩怨全消解,我们四人就都是宴席上的新友,新友之间不讲什么旧日恩怨。好了,我去拿酒了。“朱轩听到了自己要的答案,这才起身往石屋走了过去。
“要不,大家动筷?一杯酒过,可以开宴了。“尽管早在上山的时候诺顿就觉得自己饿了一整夜的肚子早就将在图书馆的贵宾休息室里囫囵吞的宵夜消化得一干二净,然而后来因为神经紧绷着,却一直没有感到饿意。
这时候安定下来,终于感到腹中空虚,不等老农和梅可妮回应,风卷残月般就开始往自己的盘子里夹菜,然后可劲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
听诺顿这么说,梅可妮俨然就把他当成了宴会的主人,而且那一盆盆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的佳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左右不再不和老农客气,心里赌气,此刻也不想理他。她就拾起了筷子,夹起几块油焖笋放入嘴中,鲜香咸嫩的汁水四溢,几口就嚼碎下了肚。
满意地用一旁小竹篓里用瀑布水浸润的丝巾擦了擦嘴,她就继续朝着余下的数盘开动了。除却油焖笋,丝瓜炒肉丝,还有油炸排骨配小葱,酱香鱿鱼圈,凉拌三丝,干煸四季豆,野山药蘑菇汤,京酱肉丝,爆炒青椒猪肝,油煸黄鳝条,茄夹,蒜蓉菜心,茶叶清炒虾仁,辣炒笋干腐竹肉丝,冰镇豆腐条海蜇丝拌芦笋还有一笼蒸笼里出锅的芹菜豆腐馅蒸饺。这一桌琳琅满目的满汉全席很合她的胃口,直把她吃得兴起,站起来就想去夹最远的菜。
对面的诺顿已然看到,忙不迭把手边的几盘炒菜端起来,和靠近梅可妮那边的几盘做了置换。梅可妮感激地看了诺顿一眼,不过当看清了诺顿的脸的时候,却捂着嘴巴就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头已经洗净的黑色长发随着她的笑声,在风中飘动,遮住了她的面庞。这一笑,落座的时候她差点一个屁股蹲儿坐到地上,尽管如此,在石墩上坐稳以后,依旧捂着嘴巴透着乐,把原先想吃的菜都给忘了。
“可妮小姐,怎么不吃了?”诺顿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夹了些方才梅可妮想吃的菜放到她的碗里。本就不敢看着梅可妮冰晶一般的眸子的他此时见到她的杂乱秀发半掩着红扑扑又恬静的小女孩似的天真烂漫面庞,心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摄走了,竟然就站在了原地。
见诺顿起身,呆呆地望着自己,从指缝里梅可妮见到他的脸,松开手指着他的脸,笑得更加厉害了,差点没被先前吃进去的东西给噎住,喘了几口气倒也是平静下来。
只等梅可妮的笑声停歇下来,诺顿才一脸迷糊地就坐了下来,不想这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深褐色的酒坛子的朱轩已然走了过来,看到一脸茫然的诺顿,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怀里酒坛子都快掉了,笑声却怎么也收不住。
“哎哟嘿,我说啊,小伙子,你天天在家吃饭也是这个德性么,哎哟妈,笑死我了。”朱轩好不容易把酒坛子放下,一边用手里那把酒壶给四人的碗逐个添酒,一边嘴角还在笑。
这时候尽管已经放下心中对桌上菜食的芥蒂,却依旧吃得云淡风轻,谨慎仔细的老农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表现,也转过头来看诺顿。
看到诺顿花猫一般的脸,老农也不禁不住笑了笑,不过看到碗里已经盛好的玲珑剔透的土酿酒,笑容顿时就没了,嘴里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哎哟哟,造孽啊,我的酒啊,你就不能少盛些,给老夫留点么。”
“是,我的脸?”诺顿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本来还在迟疑,不过当他在石碗酒水中里看见自己的脸庞的时候终于不再迟疑了,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太饿了。光顾着吃,你们也吃嘛。”看到自己满嘴红油,嘴角还粘着两条小葱,十足一条贪吃猫,诺顿连忙就解释,一边拿起竹篓里的丝巾擦洗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说说你们的来历了么?顺便,也告诉我们一下一会怎么返回王域去?我怕我父亲要担心的。”虽然并不认识朱轩,虽然方才那种奇怪的念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但诺顿依然觉得这个正在不停地提壶给自己斟酒,并一碗接着一碗粗犷饮酒的女武士比那个莫名其妙就动手伤人的老农要好交流。现在一酒足饭饱,他就问出了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顺便岔开方才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噗!”朱轩差点没把还在喉间品咂的一口酒喷出来。
“我没看出来,你这小伙子还有恋父情节。你都几岁了?”朱轩明亮的双眼在诺顿身上扫视了几圈。
“起码已经加冠了吧,怎么还每天把家父家母挂在嘴边的。”朱轩教育起人来一样很凶,说得诺顿都不敢回话了。
“这里是复空山庄,我来自悟空山庄,还有一座是轮空山庄,其他我就不清楚了。方正大家的居所都散落在虚灵洞天里自己开辟出的空间里,只有那里有路能直通各个山庄。只有我方才说的那三座山庄才是互相贯通的。我们都是伽洛迪恩协议的盟约者,盟约一日不解除,我们就得待在这里。只有这老家伙喜欢一人独住,我们都是一群人一起住在山庄里的,我有时候会来看看他。出去的路么。”尽管说起人来没个正经,但总归还是回答了诺顿的问题,然而没等朱轩说完就被老农出言打断了。
伽洛迪恩协议?梅可妮的心中突然心中一动,猛地想起,方才和老农动手前,他也曾提起过这个协议,并且还指责诺顿破坏了这份协议。这就奇怪了,如朱轩所说,就是这个盟约把她们限制在了这里,那么有人能够破坏盟约,岂不是一件令人欢心的事情,那老农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呢?“
“还是我来说吧。”老农的声音,云淡风轻,却带着浓重的沧桑感。
“法师先生,这里您资历辈份最高,您说话没人敢不听的。您慢慢讲,我慢慢喝。”朱轩怡然自得地说,一边又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老农并没有马上发话,而是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又伸手摩挲了一下桌上诺顿的令牌和那个漆黑的小雕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竟然不再理会朱轩的揶揄,端起碗小小地啜了一口,极其满足地慨叹了一声,转头看向诺顿,慢悠悠地说道“你的那位导师没有告诉你这些事?”
诺顿看到令牌旁的那个漆黑小雕像,心里一惊,扑地一声,筷子上夹着的虾仁掉便落到了酒中。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虾仁捞出来,诺顿的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他知道老农口中的他的导师。并不是狩猎者联盟的首席教练官博格尔,而是被困在金沙沙滩后八音玲珑台上的那位老人。因为这个小雕像就是老人送给他的礼物,叮嘱他必须随身携带,又不能让人看见。于是他就在狩猎使的令牌里巧妙地钻出一个空间,将雕像放置在里面。
“是,师傅只是教授给我如何前行的道路,有关他,有关这个世界的事情,他都极少和我提起。”诺顿知道瞒不过,只能如实回答。
“噢,是这样。“老农点点头,望向诺顿,摊开手掌心给他看那个雕像。“他既然把这个东西给你,说明他还心存善念,又或者说他把最后一丝善念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老农的话只有诺顿才能听懂,梅可妮见插不上嘴,就闷头扒拉菜,只有朱轩的嘴永远也闲不下来。“诶,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啊,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么。”
老农并不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中的那个小小黑色雕像上,缓缓地说,“我们,你们,这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从它说起。佛说,一花一世界,于是有了花开花落,世界铸造与毁灭。”
“佛又言,人性善恶,物性阴阳,两极相对,故有滔天乱世,又有九族朝阳。”诺顿脱口而出,这段对白,他不知道背诵了多少遍,不仅仅这是位列四书五经之首的华严经开宗明义的篇章,更因为他那位不为人知的师父,教授他时,天天都在念叨这句话。
老农似乎对于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又举起手中碗,轻轻和诺顿一碰,又抿了一小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说着,老农把黑色雕像放到了诺顿的掌心中。
诺顿摇了摇头,师父只是叮嘱他要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却怎么也不肯说这样东西的来历。
不过随后老农说的话惊得他差点没被喉间的酒给呛到,不仅仅是他,朱轩和梅可妮同样相当诧异,因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雕像竟然有着这么惊世骇俗的背景。
“伽洛迪恩盟约是科丁努尔大帝在神使降下十二块法典之后,于乱世之中集结各方英豪,为争夺,守护,研究法典而立下的盟约。神使青睐大帝,在他还未发迹前就曾做过他的导师,彼时的科摩罗,后来的科丁努尔大帝在接受神使的教诲期间,曾经受到过馈赠,便是这块雕像。后来立盟大典上,我们这些人,便是在科摩罗的领导下,在凤阳山棘鸟坡对着这块唯一一样源自神使自身的圣物起誓,只要生命不息,便永不背离盟约!“老农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顿,竟然有着无上的豪迈和激情,完全不像一个步入暮年的老者说的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