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之斥,怒目之心。
拍案之下,将木桌震得颤颤而危,险些跌落了砚台,镇尺,原本整齐的书卷被震得有些许错乱,笔筒之中的毛笔被这一震,散落了一桌。神思聚凝,面目狰狞,略有惶恐,惊慌之意,似有怒意,愤然之心。
“本王命你护她周全,而你便是这般办事的?”
长笔一投,尽落于地,萧桥伏地而跪,张皇之余亦抬首而视,想之,念之,他亦知晓其理,想来这谢公子在他眼中当真是重要,亦难怪外界的那般风言风语,或不是空穴来风。
但,身为皇家子嗣,怎能为断袖,负皇恩,亦会负了天下。
这当今朝堂,圣上仅有二子,长子苏祁煜家中姬妾成千,却无后。世人以及圣上皆指望苏庆煜早日成婚,生上这一儿半女,而他却屡屡推脱,让人如何安然。
“王爷,谢公子虽遇惊,但亦安然……”萧桥长视而久,缓缓而言,“还当众闯屋,从蛇群之中带走一男子。奈何,蛇毒入髓,连同卢大夫亦无力相救。”
心怒即止,缓忽间平复了心绪,一骨碌坐到了长椅之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然,情绪亦不将大起大落,寒冽的眸光亦起波澜,泰然而之,安然处之。
“当真?”苏庆煜眸光一眯,转而间嘴角泛起一道云涌,“遇险之人,所为何名?”
“田景。”萧桥拱手而之,举手投足尽是恭顺,“听闻,那日诗词接龙之人,只要居于状元居,便遇此险,百十条毒蛇群集,万莽而聚。”
心下一怔,不知其人,从未听闻过的名号,从未闻之的人名,竟惨死京中,是何人与其有此深仇大恨,将其参与过诗词接龙之人,以毒蛇为刀剑,杀之其人,断之其路。
也罢,此事他亦不想参与,是时候,让她独当一面了。钱妄之死,能够轻易案破,七七八八亦有他的相助,而她那时不过是凌于山顶的幼鸟,不曾展翅而飞。
此刻,她既有入京的心思,又遭遇了此番惊魂,田景死于状元居,她亦不会袖手旁观,甘为蜉蝣。亦适时让她经历一番锤炼,方得其终,若是此番再于暗地相助,便全然没了意义。
“你不必再随她。”苏庆煜道,目光深冷,拂手而落。
萧桥却心生疑惑,不闻其解,不知其意,分明是这般在乎,却以如此姿态而行,不闻且不问,煜王的心思他从前未曾懂过,日后亦将不懂。这般授命,而他身为臣民,自是尊随。
俯首听命,眸无沉烟,再无一丝一毫的犹决。
袅烟四起,口说纷纭。
昨夜状元居之中遇险之人一夜无眠,纷纷欲知田景后事如何,是生是死,是祸是福,却因宵禁不敢随于谢绾,连同瞌睡连连的楚邱,皆眉目圆睁,待其归来。这一夜,微风无雨,沁香十里,夏意袅娜,百般守候之下,才散退而去,卧于床榻,枕于被席,眸光之下,带着连连忧虑。
各怀心事,重重叠进。
书生其一,心之忧虑,便是这田景乃是同年入京赶考之人,且又同住状元居,如若当真应险,自己亦是这状元居中一人,亦在嫌疑之中,如若因此耽误了赶考,他亦得不偿失。
其二,便是因那日恐遭惊魂之人,乃是参与过诗词接龙之人,而自己亦是其中,如若哪日如同田景遭遇不测,不曾发觉,或是将客死异乡。
亦有人,担此忧,烦其乱,怕同行之人出乱,惊同窗之友居险。
直至极夜,谢绾归来,那般状况连连,惊天动地的排场,亦是让惊魂之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前来询问田景之事,才知晓了那般毒性已深,深入骨髓,无力回天的噩耗。
有人惊,有人恐,有人忧,亦有人伤怀。各作不一的情绪,却看不出有何异常,这当是常人知晓此事正常的反应,却无法从眸中看出什么别的思绪,看似皆全然无恙,但又如何知晓,内心之中不曾暗流涌动。
田景的死讯,不及晨时,便大肆流传开来,各地书生,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与田景遭遇同等事端,瞬息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亦有书生提卷而走,离京远去,生怕殃及自己。
自苏睿继位以来,还未曾有过书生客死京都一事,而今日却是头一遭,上回科举,虽说有人从中作梗,但未曾殃及性命。
谢绾惑之,更甚疑之,不过是一番诗词接龙,但为何会有人因此记恨,欲取之性命,伤及他人。好在自己,未及早早入眠,否则亦会丧命于此,这般剧毒,又是何人这般的心狠手辣。
观之一晚,直至晨时,未曾合眼,心中亦回放着方才那般各怀心事的众人,能够如此轻易的得知入围者的住所,仅有状元居中人才能做到。何况,能熟知地形,准确无误的投其蛇,在无声无息间离去。
眸光一眯,嘴里喃喃的念道:“掌柜。”
继而摇头而止,心之不然,在状元居之中因蛇而死了一人,众人对于状元居亦是会有很大的成见,而状元居造的这般辉煌壮阔,无端的砸自己招牌,亦是不智之举,然这掌柜眸光如光束,如电齐阴,细之查之便知掌柜是一位精明果决之人,这般自寻苦果之事,当是做不得。
但,又有何人能够知晓地形,出入于无物,熟知于他人住所呢?
“什么?”不远之处,闻来一道惊诧之声,声线十分熟悉,苍老沉重,亦略带有不思之议,细细听之,可听出乃掌柜的声线。
或是事端,又有了新的进展。
谢绾狂奔而去,气喘吁吁而站在掌柜的面前,询之其因,问之其原,眸光怒睁,带有略微喘息之意。
“发生了何事?”谢绾道。
掌柜蹙眉,匆忙的翻箱倒柜,席卷翻江,神思惧惊,似是遗失了何物,但能让掌柜如此焦虑,亦当是十分重要之物。
或是……
谢绾一惊,眸光一略,拍案道:“可是记录屋舍的簿子?”
掌柜依然不改的翻箱席卷,将整个前台翻成一道乱泥,如倾泻般的散了一地,却仍然一无所获,良久,才无奈而止。这当不是简单的遗失,或是他人所行窃而走。
点头,无奈之间,嘴角瞥起了一道无波的忧虑,这般簿子的遗失,亦能代表着毒蟒之夜,是早有预谋的,仅仅针对于入围了诗词接龙的些许人,而非是一时的巧合。
而他,身为状元居的掌柜,客房之中突遇毒蟒,致死一人,而他亦逃脱不了罪责。他的目光落到了谢绾的身上,眸光掠过,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以年迈的双腿伏地跪下,大拜不止。
“请谢公子救救小的……救救整个状元居!”掌柜双眸含忧,亦有焦虑之态。
谢绾慌忙伏起掌柜,尽显尬然姿态,这般重礼,是头一回有人对她行,当真是折煞了她:“这般大礼,我一介小民当是受不得。但此事,既不关状元居之事,我亦会替你查出真相,使凶手正法。”
转身拂袖,展望远处,天光云淡,流云万载,如今既已答应救掌柜于水火,来日,当要尽力而为,能够凭一己之力,解此迷津,给死者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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