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雨过天晴。
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大雨也已停歇,只有依稀的晨露落在屋檐之上,一点点顺之滑落,滴在台阶上,草丛中。初破晨曦,晨光也是微微的朦胧,笼罩着整个岑州。
而苏庆煜依旧倒头睡在如潭居之中,身旁三缸烈酒,显然是宿醉一宿的模样,潮湿的衣裳变得皱皱巴巴,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这道子红木桌上。
一旁的小二依旧焦头烂额的瞧着他,喝了一宿,也怕他喝出什么事来,既是拿了他的银两,也得把他好生安顿了起来。但如今,他已醉的不省人事倒头就睡,他居于何处,住于何地,皆不知晓。
“苏公子?”远远地,传来一道悠扬的女声,款款朝着如潭居行来。
一袭青衫绿衣,背着草篓,眨巴眨巴眼睛瞧着伏桌而睡的苏庆煜,虽说这般邋遢的形象与之前所见不符,但这件衣服还是识得的。
小二连忙走到沈白珺的身前,恍若见了救世主一般:“这位姑娘,您认识这位公子爷?”
沈白珺点了点头,笑道:“认得。”
“这位公子爷,昨夜喝了一宿的酒,也不知受了何刺激。”小二焦头烂额,在苏庆煜的身前徘徊不止,不知如何应对苏庆煜,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看客源即来,他这般横在如潭居门口也不算是个事。
沈白珺嗅了嗅苏庆煜的衣衫,果真是一身酒味,昨日才与谢绾将钱妄那案破了,连同篁竹书院失火一案也真相大白,如今风波平息。明明是可喜可贺之事,为何还来此借酒消愁。
“小二,你先走吧,把他交由我来处理。”沈白珺冲着小二抿唇一笑,倾尽了芳华,将店小二迷得五迷三道。
“好好,那就有劳姑娘了。”店小二拜了一下沈白珺,满是虔诚,似是送走了个瘟神一般。
高墙红瓦,晨风微凉。
晨风划过谢府那高墙大院,虽说不及钱府不及宫廷,但在岑州也算的是大户之家,书香门第,众人皆知谢家的女儿谢绾长得极为貌美,谢家的长子谢栾也是文采卓越,而谢家的次子谢卿之更是以断钱妄一案,在一夜之间,风靡了岑州,受人吹捧。
而又有谁知,谢绾便是谢卿之,或许只有他们那一行人才知晓。
沈白珺走到谢府门前,敲了敲大门上的把手,一旁的双狮护门,朱门粉墙,偌大不止,想起几日前还与谢绾水深火热的寻那钱妄一案的证据,当真是惊心动魄。
“请问有人在吗?”沈白珺仰着头,垫着脚也瞧不出里头的动静,或许是时辰尚早,谢府还未曾有人归醒。
“咚咚咚……”不见反应,便继续敲门。
过了许久,府内才有了点动静,大门之中有一个步伐之声由远及近,半晌才拉开了大门,眸光迷离,似乎才刚从睡梦之中醒来,慵懒的眸子,半梦半醒的神态尽展于前。
“是何人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一个家丁打了个哈欠,似是晨光初现般的迷蒙,他瞅了瞅沈白珺的装束,以及面孔,便一眼认了出来,由于沈白珺自小与谢绾交好,是谢府的常客,丫鬟家丁也得担待着谢绾的座上宾。
家丁的态度立马转变,冲着沈白珺傻兮兮的笑道:“沈姑娘是来寻小姐的吧,小的这就去寻小姐与您会面,您先请进。”
沈白珺也不知家丁为何有如此大的权力,如此轻易的便放了她进去,想了想,或许是她来此处的次数多了,谢府之人都知晓她来此的用意,也便不通报谢老爷了,也怪这谢老爷嘴硬心软,以至于家中的下人有时总是不分尊卑。
微微点头,提着裙摆便踏入府邸,三月的春风拂过,扬起了一片枝柳,望尽谢府,枝繁叶茂,隐约之中落得清香淡雅,雅致的陈设,曲回的鱼塘,还如同往常一般给人一种书香世家的感觉。
她被引到了谢绾的书房,书房内空无一人,唯有一垒垒厚重的书籍,诗词歌赋,旧闻趣事,先人政论以及各种各样的书籍,瞧得她目不暇接,虽说她并不是头一次入这书房,但每次来都得感叹一番此处的书种繁多。
“这么多的书,看得过来吗?”沈白珺一脸无奈的瞧着这堆书,疑惑道。
“自然看得过来。”远远地,从门外传出了谢绾的声音,大门一推,便走到沈白珺的跟前,面容有些憔悴,衣衫凌乱,但眸光依旧意气风发,想来是昨夜回来遭到了谢沣的责罚。
沈白珺欣喜的瞧着缓缓走来的谢绾,笑道:“绾儿。”
“大清早的,寻我有何事?”谢绾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眸中的意气风发霎时变得有些迷离,半睁半掩的眸子被晨露唤的有些泪光。
“苏公子昨夜宿醉于如潭居,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他扛到济世医馆。”沈白珺无奈的走到椅子旁,徘徊不止。
殷切的眸光在谢绾的身上打转,生怕她误会了些什么。
说完,谢绾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既从容又忧虑的看向沈白珺。有些事,总要痛快的喝一场,才能发泄出自己的情绪,才能使来日不再愧疚。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当是这般道理。
“他的酒可醒了?我去瞧瞧他,可别喝出什么事来。”说着,便从柜中掏出那一袭清丽的男装,穿上那合身的长靴,将青丝盘发,伺机离去。虽说,父亲不愿再让她出门抛头露面,但她也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禁足,可不要了她的命。
沈白珺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来时还未曾酒醒。”
周道如砥,繁华人往。
穿过西市的街头,人头涌涌,二人步履橐橐,各怀心事,微潮的地面漾起阵阵水波,人潮涌至,转而褪去。路过的行人,端坐茶馆的说书人,茶余饭后,皆讨论起昨日顾辞一事。
“听闻顾夫子畏罪自尽了。”一人坐于茶棚,一边喝着茶一边谈论。
一旁的人连忙点头,满是可惜道:“他为我们百姓除了钱妄这么个祸害,却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律法如山,何来人情!就算他杀了江洋大盗,也得论罪!”
一夜之间,顾夫子畏罪自尽之事,皆已传遍了整个岑州,而上报于大理寺的案件也因此不了了之,有人替他惋惜,也有人觉得死有余辜,众说纷纭,而谢绾却是名声卓着,七日之内便破了此案,被众人追捧。
“谢卿之,谢公子?”只闻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瞧见谢绾在街头行走,连忙冲了上去,冲着谢绾眨巴这眼睛,满是雀跃道。
回首,相视,女子一袭浅黄的衣裳,脖子上,手腕间,挂着满满的金色首饰,银铃作响,容貌长得算是标致,奈何这位女子身形硕大,大腹便便,能一手将她抬起的模样。
“这位姑娘,有何要事?”谢绾打了个抖擞,强扯着笑意。
见谢绾回应,女子立马一副星星眼,拽着她的衣袖,娇羞道:“听闻谢公子七日破案,想约你一叙,敢问公子可应邀约?”
风静,声止,唯有虫鸣声,肆意在街头蔓延,无声无息,风过树梢,将衣角吹飞。
谢绾脑袋一热,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子,过了许久,才了然于心。瞧着女子这般殷勤,当是瞧上了她,但她可对女人没有丝毫的兴趣,如今还是早早推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了,今日事务繁多,不宜久留,他日再与你一叙。”谢绾言罢,原本的尴尬乍时化为匆忙,转头便仓皇而逃,模样有些狼狈,也有些可笑,一旁还伴随着沈白珺银铃般的笑声。
十八年来,沈白珺还头一回瞧见她这般的尴尬,昔时,面对男子她还能够将他打的落花流水,而面对女子,却这般的手足无措。
风过,拂面,吹得草丛发出一阵簌簌声,乍然虫鸣忽歇,暗香萦绕。
“呵~呵呵呵~”沈白珺在一旁笑着,瞧着谢绾张皇失措的模样,打趣道,“没想到,谢公子不仅招男人青睐,还招女人的喜欢。”
“你若是再打趣我,”谢绾收住思绪,盘手凝立在沈白珺的身前,故作威胁道,“后果你当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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