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客栈的一间客房中,屋内物品陈列整齐,干净,倒也让人看着蛮舒服。
但是屋内某人的口中却响起一阵闷哼声。
天荒坐于床前,此时他露出健壮的胸膛,胸口上摊着一大块凝固的血液,而伏霜正在用温水轻轻的替他擦拭着。
前桌坐着丹青等众人,每人看他的表情皆神色不一,最为忽视不了的,就是伟崇那带有杀人般的目光!
“荒哥哥,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伏霜有些不敢看他强壮的胸膛,因此时而低垂眼睑,面色绯红。她手拿一块血布,不安的扭动的布角,担心的问道。
天荒的额头布满密汗,这伤口,不是一般的深!只是当时刚吃下涂芷婉那颗丹药后,他根本不觉的有多痛。而现在这火烧般的炽痛,想必是那颗丹药的功能失效了。
“霜师妹,还是我自己来吧。”天荒被一众人盯着,着实是不太舒服。他一把拿过血帕,沾了点水,咬牙擦拭着伤口。
伏霜委屈的皱起眉,水汪汪的眼神透出一股委屈。碍于众人在场,便不好再说些什么。
丹青走上前,道:“荒师弟,你今晚好好养伤,此行我们所带的丹药已所剩无几,明早黑市一开,我们便去采购一些丹药,你好好休息吧。”
天荒点头,有气无力的回道:“好,大师兄,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们回去吧。”
“走吧。”丹青一拂清袖,对旁边的几人道。
伏霜一下子急了,道:“我要留下来照顾荒哥哥。”
“不行!”伟崇第一个不乐意了。哼!简直就是开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得便宜这小子。
“四师兄,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是我们蓝屏阁的弟子,万一你被某些人怎么样了,我怎么向殿主交代?”
“我就在这间屋子里,能有什么事啊?”伏霜不满道,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都有点讨厌这伟崇的为人了,怎么在渊殿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呢?
“这就难说了……”伟崇的眼光刻意扫过天荒,很明显这句话是针对他说的。
“四师兄,你……”
“好啦,你们别吵了。”涂芷婉那温润的剪瞳对伏霜闪过不耐,仅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打断伏霜的话,和颜悦色道:“霜妹妹,你和荒大哥阁门不同,免得被人说闲话了。况且看你这娇生惯养的,定是还没照顾过人吧?”
“我……”
涂芷婉一笑,道:“还是我留下来吧,我照看人最有经验了。”
“我不!我也要留下来,我……我可以跟荒哥哥说说话的。”伏霜眉毛横竖,急道。
此时,坐在桌上一直啃瓜子的尤丰不禁偷笑出声。
“唠叨婆,你笑什么!”伏霜伸出葱白玉指,嘟囔着嘴道。
坐于床上的天荒一听这名,忍不住嘴角抽搐,颤笑一下,却连带着扯动伤口,一股鲜血染红了刚缠好的纱布。
“哎哎哎,我一大男人,什么时候成唠叨婆?”
尤丰不满了,将手上的瓜子全都拍在桌上,两眼瞪着她。
“什么时候都是!”
“你……”尤丰看她做的那个鬼脸,顿时哭笑不得。
“走走走,你们都走,一个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想着留在一个男人的房间,你们还要不要矜持了?走走走……快走。”尤丰干脆下起了逐客令,把屋子里的众人一起赶出门外。
“砰!”一道关门的响声,任凭伏霜在外叫嚷,尤丰都一概不理。
“呵,兄弟,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两大美女看来都对你有意思呐~”尤丰不经意把手搭在天荒肩膀上,一脸调侃道。
天荒没有回他,反而一声闷哼,胸口处的鲜血又渗出少许。
尤丰低下头,看着他的“杰作”,一阵不好意思,连忙把手抽回去,道:“兄弟,嘿嘿,对不起啊,一时没注意。来来来,我帮你绑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也出去吧。”天荒白了一眼他,被这小子弄,指不定伤口会严重恶化。
“哎,我可是帮你赶走了两只花蝴蝶呐,你不感激我,反而要赶我走?”尤丰捂着心脏处,硬是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那我谢-谢-你-了。”天荒一字一字的说完,末了,手指着门外,意思简单明了。
“好好好,我出去行了吧,你啊……”尤丰走到门外,忽而又折回头道:“不过,兄弟你今天挺英勇的,嘿嘿~”
天荒苦笑,英勇?他心知,不过侥幸罢了。若是没有那颗丹,他现在也许正在喝孟婆汤。
那颗丹,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完全覆盖了药材的气味。而那血的威力爆发的太过厉害,他不敢断定,但十有八九就是了,比如……妖血!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天荒随意披上一件衣服,准备和衣而睡。
“呼~”
突然,烛火摇曳了两下,随后一下子熄灭,房间陷入了黑暗。
“谁!”
天荒大喝一声,全身紧绷起来。今天将那大王子擎力打的半死,离去时,擎斗苍那充满恶意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们,要说他们现在来报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天荒习惯性摸向腰间,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猛然想起那铁软丝鞭今天被擎力毁的四分五段,“残骸”也不知零落在现场何处。
不待天荒细想,又是一阵冷风刮过他脸颊,这道冷风虽凌厉,但毫无杀意。
天荒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沉声道:“阁下为何在暗处鬼鬼祟祟,有事的话,何不现身出来谈?”
话音刚落,屋内立刻重新亮起了烛火,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药材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
天荒心里一动,这股味道……好熟悉。他猛的抬头,果然,窗户边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全身艳红的窈窕佳人,那一身孤立的红衣,红的惊人、红的刺目、红的悲凉。
“炎……炎姑娘?”天荒压下心里那一闪而过的惊喜,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炎惑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户外那无尽的黑暗。
好一会,她那薄纱下的凉唇轻启一下,淡然道:“怎么,我倒成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了?”
天荒一惊,不顾胸口的鲜血再次冒着泡流出,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是你,我……我要知道是你的话,我就……”
“你就怎样?”
“我……”
炎惑回头,望着天荒那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轻扬一下。
如果此时天荒能看到她的脸,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人,竟然……会笑。
“我的小乖饿了,刚好,你这里有现成的血。”炎惑瞟向他胸口处。
而她怀中那毛茸茸的雕狸一见到天荒,浓黑的眼珠子瞪的老大,哈喇子差不多都要淌出来。它前身一躬,一下子跳下来,摇晃的尾巴来到天荒的脚处,讨好的用爪子拽他的裤脚。
“额~”天荒无奈的抱起它,一见这小东西,准是没好事。
“我去拿把小刀来吧。”天荒苦着脸道。
“不必,你胸口处不是有吗?”
天荒哑然,这么深的伤口,血怕是不多了,被这小东西吸几口,自己还有命?
正犹豫着,炎惑像知道他内心所想,道:“放心,你吃了阴血丹,没那么容易死。”
“什么?阴……阴血丹?”天荒眼珠子转了一下,刚想起什么,但没来得及开口,“啊!”一声痛响从他口中发出。
雕狸敏锐的扑到他身上,抓着天荒受伤的胸口处,“吧唧吧唧”吸起血来。那一副饥不择食的模样,像是几百年都没吃过东西,因此大口大口的把血吸进它的腹中,完全忘记血主人的死活。
“额……”
天荒跌在床边,疼的头冒冷汗,他咬牙隐忍着,双手紧握,指甲刺破手心的痛都不急胸口处一万分的痛。特别是这小东西的利牙,时不时勾起他的血肉,现在天荒的心里只求这小东西给个痛快。
炎惑见他纹丝不动,即使现在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也没有吭过一声。眼里当即掠过一抹欣赏。
“小乖,够了。”
一直在喝的异常欢快的小乖听到主人的叫喊,一时呆萌的昂起头。看看一脸苍白现病态的天荒,又看看他胸前自己的“杰作,一摊血肉模糊的伤口。
“喵呜~”
小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小小身子立刻软了下来,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黑韵的眼瞳溢出少于泪珠,不断地用头蹭天荒的衣服,似在乞求他的原谅。
天荒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没怪你,你饱了就好。”你饱了,你的主人就会开心了吧。他努力的朝着炎惑的方向望去,头却愈来愈重,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在他的头即将碰上那冰冷的地面时,一个身影飞快的扶住他,一袭药香味钻进他鼻孔。好香好香……天荒敢言,他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药味,这种香,已经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了。
“炎……炎姑娘……”天荒口中喃喃道,不多时,他身体被驻入了另一股气流,不同于白天那股热烈而滚烫的气流。相反,现在体内这股气冰寒异常,随着这股气流在全身流淌,今天隐藏掉的那股炽热的气流从心脏四处飘散,两股气流相冲,天荒时而经历冰山,时而坠入火海,正所谓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