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山林中游荡,那歌者却一直没有看见,歌声在苍翠林中绕着,在每片树叶间回荡,倒象是那大山唱出来的一样。
猴子眼望八方,想要找那个高歌的老神仙。
“你在找什么?”一只松鼠眨巴着大眼睛问。
“俺在找神仙!”
猴子挠着头,弯下腰朝着松鼠说道。
松鼠垂下她的大眼皮,有些黯然,然而她还是诚实的说道:“神仙啊?这里好像没有.....”
“俺才不信,刚刚俺都听到烂柯这么有仙气的歌了!”
猴子摇摇头,他确实死心眼的不相信。
“那....如果你找到了神仙,你会学什么?”
松鼠又问他。
那猴子一听,腰背挺得背直,傲气的说道:“我要学的可多了,我要学会长生不老法,还要学赶山弄月的法术,还要学万般变化的神通。”
“那,你的猴脑能学这么多吗?”
“这个....应该可以吧,毕竟俺可聪明了!”
“那不一定,我知道一个比你更聪明的人!”
“谁?”
“须菩提。”
“须菩提,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
“咦,他有时真的是的,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
“变东西?!那一定是神仙啦!”
“神仙?好像不是吧?她说她只是一个被贬下佛界的妖精。”
“妖精?佛祖那里还有妖怪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这样的,菩提给我说,她是佛祖成道时背后的一株菩提树所化,但因为本体有一部分贪婪情绪,所以把这一部分贪婪情绪斩到了一个分叉上,然后丢到了这里。”
“那仙佛都要灭绝情感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佛祖就是无我之境的人。”
“什么是无我之境?”
“菩提说:那是一种无情无欲的境界,那种境界的人,没有了感情,没有了情绪,就连自我都没有了。”
“.....那,这还是个生灵吗?这和我见过的木偶没什么区别啊?”
“谁知道呢。”
“靠,松鼠,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须菩提啊。”
“俺越来越想见他了,他在哪儿?”
“这我也说不清,他说不同的人,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去!俺猜他是有了仇家,东躲西藏,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那你又怎么见他?”
“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有时我想找他,就从我家树洞一直向下钻……”
“唉,那你给俺指个方向吧?俺瞧你挺有大智慧的。”
“那...你朝西方走怎么样?”
松鼠指着西方,猴子点点头,慢慢步入西方那片深林,一时间,宛如天地变幻。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彩,在空中轻盈的飞翔,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朦胧,长发象风飘然,一转眼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世间苍茫。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精灵的狂笑。
“天,没有边没有界,心,是花园也是荒野光阴,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敢不敢、愿不愿、一起飞越长空?”
他看见了,那沙中的世界。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这是哪儿?”忽也有一个声音问。
却见那猴子自顾自说:“松鼠不是给我指了吗,怎不见一座寺院?”
“你找寺院做甚?”地上一声音道。
那猴子一低头,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
“我要拜师,找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没有,只有酒壶一提,要不要?”
“要你何用?”
“哈哈哈哈!”酒壶大笑,唱曲一首:“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酒壶越唱越快,越唱越高兴,从地上一弹而起,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唱:“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一时间,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一时间,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树草,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神仙老子管不着!”那猴子听了,喜不自胜,不由也手舞足蹈叫道。
“猴子,你听见了什么?也如此高兴?”胖熊又一闪,变成天上一张大嘴,问。
“哈哈哈哈!”那嘴又一变,却化为了一绿衣女子,潇洒大方,却有股贼嘻嘻的笑容。
“来找我者甚多,没被吓跑,还能笑逐颜开的,也不知听见了什么,只知心中大悦,喜欢的紧。”
“只你一个,我便收你了!”
猴子大喜,衲头拜道:“师父在上,受俺一拜!”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问。
那猴子却说:“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上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菩提笑道:“还有这等乖的猴儿,我说的不是这个性,是……你父母却又姓什么?”
猴子道:“我也无父母。那天生时,身前一片大海,身后群山,只我一人孤立,叫也无人应。入得山中,别人倒都有父母兄弟,独我一人,从此天地便是家,万灵皆当兄弟了。”
“哦?”菩提道:“难道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猴子抬眼道:“咦?你怎知的?”
“咳!这个……”菩提心中暗喜,如此天生生成的资质,哪里去找,“不知你找我,要学什么?”
“我只想学道,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学道?好象不是一个系的,哈哈不过无妨,我倒有一些道儿不知你学不学?”
……
甲时短三年,菩提交由猴子诸般法门,一日却恼怒起来。
“咦,炼丹打坐,你这也不学,那这不学,倒底想学什么?”菩提作恼怒色对猴子道。
猴子说:“看来,我想学的,你却教不了我。”
“什么?那你倒说说,你倒底想学什么!”
猴子抬头道:“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打住!”菩提说,“你快走,快走,我却教不了你!我若教得你时,也不用在这变酒壶自耍子。”
菩提转身便走,猴子一把拉住他衣角,菩提却扑的变作一根棒槌,在猴头上击了三下。棒槌生出一对翅来,向山中飞去,猴子疾追了过去,却见棒槌飞入一座高墙寺院中去了。
寺院大门紧闭,猴子想,师父不出来,我便不去。于是跪在门外。
几只仙鹤扯了一块天大的黑幕飞来,夜晚一下便至了。草间的萤火虫儿全飞上天去,在天空中变幻着各种星座。
猴子跪在那。
再次望向这明昊的月亮,一股明悟的感觉舒尔漫上心头,他抬头一望这大门,转而一笑。
“既然交不了俺,那俺便不学了!”
“今日别离此处,俺的名号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猛然站起,孙悟空身上突然漫出一股子强大的力量,他随性而跳,打了个筋斗,便是空间一跃,一眼间,那便是十万八千里路。
“吱呀.....”
待她离去,这大门方才打开,其中的菩提再次出现,远远一望这只已经离去的猴头,笑了。
“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