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虽然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听起来仍旧是沉稳而有力的。
陆栖迟屏住呼吸,心里盘算着,他要是只谋财的话不然就装死得了,若是害命的话自己又会有多大的胜算。
她眼睛闭的很紧,连条缝都不敢露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陆栖迟裹在棉被里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生怕情绪会绷不住。
喂喂喂,好汉,柜子还有钱都在那边啊,你来错方向了啊。
来人在她的床边停住,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陆栖迟只觉得有阵冷风刮过,她用被子蒙住脑袋大吼出声,
“好汉你别来找我啊,我就是个虾米没钱的。你看看隔壁,隔壁房间那个人,他有钱,真心有钱。这间别墅都是他的,我真的要钱没有要色也没有啊……”
她说完后是一阵静谧。
分不清刚刚的小贼到底有没有离开。
陆栖迟缓缓地从棉被里扒拉出自己的小脑袋,一双眼睛里尽是清明,不远处坐着的男人身形轮廓都很熟悉,基本上不需要什么犹豫她就能确定那个人是——江温远。
她乖巧的低下头,真是诸事不顺,她怎么能想到江温远还有半夜摸到她房间里来的癖好。
更何况……自己刚刚才出卖了他。
江温远不言不语,在床头静静的坐了会儿,月光透过窗子折射进来,给他清隽的眉眼增添了些煞白的亮色。
他挺拔的身子带着些落寞的神色,看起来孤独彷徨却又无助。
陆栖迟刚刚那点儿被没他质问的小侥幸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这男人虽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在生活上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幸福,莫名有点儿心疼。
这样冷清的夜他的心情定然也是清冷而孤寂的。
她身上穿着小猪佩奇的珊瑚绒睡衣,从被窝里爬出来和他并肩坐着,也不说话。
她猜想在这个时候他也是需要陪伴的。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那么久,男人大提琴般带着磁性的声音才在夜空中缓缓飘来,
“她还在的时候,总是和我闹脾气,每次一生气就会锁住卧室门,我都是半夜翻窗子进去……
我记得有一次她养的小猫在我胳膊上挠了一下,我一时不小心从窗边摔了下来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她在的时候我爱她却又埋怨她骄纵任性,不如其他人家妻子温婉大方,可等到她狠心离开我了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想她在我的世界里张狂一辈子……”
陆栖迟看到他刚毅的下巴处挂着一点晶莹剔透的泪花,情不自禁的拿了手指帮他抹去,轻声哄慰道,
“你也别太伤心了,其实你对你太太已经很好了……”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过往,也只能乱七八糟的劝,只要是往江太太早晚会回来的方向说总是没问题的。
江温远看了会儿卧房里熟悉的摆设以及床头熟悉的女人,目光留恋的站起身子,嗓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干净,
“打扰你了,以前这是我太太住的屋子,所以有些情难自禁,抱歉。”
情难自禁什么?
情难自禁的爬墙吗?
陆栖迟觉得和他的关系更近一分就会刷新自己的世界观,她僵笑着,
“那我住这间卧室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您再给我找间别的住吧。”
按理来讲的话,留着这么多回忆的卧室不是应该都封住什么的不准外人进入的吗。
她住的很忐忑呀。
江温远淡淡斜了她一眼,“没什么不好的,安心住下。”
“哦……”
他离开的时候走的倒是门,陆栖迟怀疑以前他和他太太说不准就是这种相处模式,
江大总裁每夜偷偷的从窗边摸到他太太的床上,第二天在他太太气急败坏的目光中在前门光明正大的离去。
啧啧啧,难怪他太太要离开了。
要是自己,肯定也受不了。
经他这么一闹,陆栖迟刚刚的那点儿翻来覆去的小心思也都散去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穿着涂着丹红色蔻甲的女人扼住她的脖子,字里行间满是威胁,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我的卧室不准其他人住……”
陆栖迟被自己吓醒了,腿还是虚软的,这里她是再也不敢住了,她想。
床头的企鹅状小夜灯仍然亮着,但驱散不了她心底那股说不出的恐慌。
就好像,刚刚掐着她脖子的女子就真真实实的在这间屋子里一样。
她不敢乱动,可能面对一个彪形大汉的时候她不会有这种恐惧,但若是存在于陌生世界的某种生灵的时候,她是实实在在被吓坏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跑出这间卧室,去邢妈妈房里蹭床睡。
但好像她若是往前跑一步便立刻会被人拎回来。
陆栖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体会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拿起手机来拨通了江温远的号码。
这个时候,除了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向谁求助。
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的刹那她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了,急急叙述,
“江温远,我出了点事儿你快过来。”
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平日里都是礼貌而疏离的“江先生”。
江温远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凤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也顾不得换衣服便跑了过去,刚进门就看到女孩儿双臂环胸东张西望的样子,
“怎么了?”
她显然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
看定是他后才捂着胸口从床上跳下来。
毫无压力的冲着他甜甜的笑,“没事儿,就是我自己在这里有点儿害怕,你等我一下啊。”
她很认真的把床上的天丝被折成小的豆腐块状,抱在怀里对他笑,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想去邢妈妈房里住一夜。”
可能是说了太多次抱歉了,陆栖迟现在已经彻底忽略这两个字了。
她晃荡着两条小细腿跑到江温远身前,“江先生,麻烦您帮我关一下灯,谢谢。”
江温远呼吸凝滞了一会儿,这才认命的关掉了屋门和一闪一闪的小夜灯,跟在她身后是绝对的保护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