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冥域的鬼魂审判日, 哈迪斯都会盛装到场主持, 这一点是冥域所有的生灵都知道的。所以到了这一天, 不单是要受到审判的鬼魂会到场,还有许多宁芙和精怪以及冥神们都会来观礼。如今“三大域主”之名已经响亮地在冥域中流传, 哈迪斯在冥域因为塔耳塔洛斯与曼陀罗华的缘故已经甚少遭到冥域诸神的发难。三大域主之中,波塞冬以阴晴不定、无法控制神力而让诸神敬而远之,宙斯则以风流韵事沦为诸神口中的笑谈,然而, 堪称“酷吏”的哈迪斯却是三大域主之中口碑最好的, 他以自己的才干与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让冥域诸神信服。
审判日的工作十分繁琐,这个审判日需要判决的有3万个灵魂, 不过,这当中的并没有多少大恶或是大善之人, 执念多的也少, 所以哈迪斯只是和忒弥斯一起安静地看着三个判官的工作。至于一般的灵魂则在冥域做几年自由魂看看贡献, 贡献大的可以生存下去, 贡献小的则慢慢力量不济最终化为冥火。
“哈迪斯……”下方米诺斯与拉达曼迪斯正在慷慨激昂地向观礼的诸生灵说着一个鬼魂的过往经历,这时, 一贯话少的忒弥斯突然叫了同僚的名字。
“怎么了, 忒弥斯?”哈迪斯问道, 对于这个同是秩序侧的弱视女神, 哈迪斯还是十分尊重的。
“下方三位判官中已经有一位不那么公正了, 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忒弥斯压低了声音说道, “都是殿下手下的属神, 你若有什么不便……”
“他联系宙斯乃是自寻死路,然,他与米诺斯的关系,使我不得不顾忌,弃之则去二,是以,应当好好考虑一番。”哈迪斯说道,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三个判官。
“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怎么练出来的,不愧是殿下身边的倚重之神。”听到哈迪斯的话,忒弥斯也是很惊讶,她本以为哈迪斯是不知道才没有动作的,然而,这位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这性子倒是和他很像,瑞亚不喜你或许也有这个原因。”
“忒弥斯无需这般调侃,殿下对吾等属神如何,有目共睹。”哈迪斯平静地说,“至于瑞亚,我与她已无瓜葛,毕竟殿下金口圣决,无可再翻。”
“的确,能如此想就好。”忒弥斯说道,“需要我帮忙么?”
“尚无需,毕竟真实女神曼珠已醒。忒弥斯,虽说自由心证,但身为公理女神,帮我的话有违神职。不过,还是多谢。”哈迪斯自是知道忒弥斯的好心,而且忒弥斯愿意出言,也是为了看宙斯的好戏。
忒弥斯一听,想到那位女神是殿下的女儿,也是放心了,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好戏了。”
哈迪斯亦不多言,他平静地又将目光投向场中。对于三个专注于审判的判官来说,上头两个神祇方才的一番交流他们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的。于是,直到拉达曼迪斯被曼珠叫走时,可怜的判官才知道他的野心在诸神间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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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域,痛苦之河岸边
卡戎载着满满一船魂灵来到开满了曼珠沙华的岸边,他今日只想行这一趟船,将魂灵们赶进了真理田园,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镂空的金币来。正当他轻轻地抛起金币时,身后传来了调侃的女声:“渡神,你就为了几枚金币就出卖了冥王陛下吗?还真是见利忘义呢。”
卡戎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恼,唇角勾了勾,回头看着向他行来的曼珠,也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曼珠被他看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开脑袋,道:“怎么又这样看我了?我有那么好看?”
卡戎伸手把曼珠的手拉了过来,把所有的镂空金币放到她的手上。他向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她。
曼珠一愣,手里握着那些镂空的金币,卡戎残留的体温由金币传入掌心,让曼珠的神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她回头冷哼道:“不要以为把脏物上交了就没事了,等下要你出力好好出力,知不知道啊?”
“当然。”卡戎顺着女友的话说,在他看来,曼珠即便故意如此作态也是非常非常可爱的。
曼珠觉得卡戎的声音非常好听,低沉而磁性,除了自己的家人,这把声音在整个神界还没有听过更好的呢。只是卡戎平日不爱说话,所以呀,曼珠便决定让他多说几句话。
“给我说说吧,你和哈迪斯在打什么计划呢?我既然已经加入了,总要知道你们的计划吧?”曼珠说道。
“那是自然。好了,现在审判估计已经进行了大半,你先和我上渡船,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卡戎如何不知道曼珠的心思,他在曼珠面前也从来不吝口舌。
“好。”曼珠便被卡戎扶着上了他的渡船。
卡戎是渡神,他引渡了不知道多少灵魂和神祇,但那些是他的职责。而现在,他将这个女神引上自己的渡船时,却是满怀爱意,这个女神对他而言是如此特别,他愿意一生为她引渡。
看曼珠坐稳之后,他才撑着长篙,向离审判台最近的一个地点而去。一边撑篙一边说道:“哈迪斯陛下和奥林匹斯的火神赫淮斯托斯一直都有联系,所以,火神赫淮斯托斯传给他的消息告诉他,宙斯似乎打算好了,在哈迪斯陛下参与审判之后的巡视时,让阿佛洛狄忒之子小爱神厄洛斯对哈迪斯射一支金箭,让他因为爱火燃烧而向大地去,大地此时正值春光明媚之时,宙斯觉得这样的话,哈迪斯陛下必然会爱上春女神。”
“嗤,宙斯也太想当然了吧。春女神颜色虽好,又怎能比上我哥哥那般绝色?”曼珠嗤之以鼻。
“自然,珀耳塞福涅那个丫头又怎么会是深渊一脉的对手?只是宙斯信任爱神金箭的力量。”卡戎说道。
“父灵说过,深渊与裁决一脉从不畏惧爱情,我们的爱情不受金箭与铅箭的影响,只尊本心。因为,父灵曾与父神一起吞服过一块初代神厄洛斯的神格碎片,因此,本该无情无爱的父灵和父神才因此会爱,并爱上对方。所以可以说,吞服神格碎片的他们俩也是爱神,因而我与哥哥便有不受爱神弓箭影响的能力。”曼珠耸肩说道。
卡戎点点头,有些感叹于那两位大神的奇遇也是太多了吧。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塔耳塔洛斯大神和曼陀罗华殿下代表的想必是典范之爱了吧?
曼珠又是笑道:“哈迪斯哥哥的神格经历过我父灵从提丰那里取回的我父神的血液的淬炼,所以呀,金箭只会巩固他对哥哥的爱情。哈迪斯哥哥现在已经知道哥哥的方位,平日里为了工作他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找哥哥。但如果因为金箭的缘故失去理智地想见到哥哥,他只会向深渊去呀。宙斯的算盘不是全部都打空了吗?”
“宙斯可还有另外的算计呢。”卡戎说道,“我想你大概也是知道的,他希望把珀耳塞福涅和她的母神农神德墨忒尔分割开来,所以才会如此力主让珀耳塞福涅来到冥域做冥后
的。可以说,这才是主要原因。因此,他才会派赫尔墨斯来向我要冥石榴。”
“嗯,我明白了。宙斯要的是让所有的神祇都知道哈迪斯哥哥中了金箭,至于哈迪斯哥哥,去了大地最好,没有的话,他就亲自去掳珀耳塞福涅,把春女神弄到冥域,喂下冥石榴。之后让德墨忒尔怀疑哈迪斯哥哥,德墨忒尔一向对女儿很上心,让她知道珀耳塞福涅是被哈迪斯哥哥掳到冥域的话,那么德墨忒尔一定会来逼婚。毕竟,哈迪斯哥哥比宙斯要可靠多了。”曼珠说道。
“嗯,事涉珀耳塞福涅,德墨忒尔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女神。哈迪斯陛下会因此百口莫辩,最后只得将珀耳塞福涅以冥后的身份娶回。嗯,沙华的位置就这样被抢走啦。”卡戎故意一本正经地和曼珠开玩笑。
“谁说的?!她想抢就能抢?抢的话,深渊一脉还真没有怕过谁。再者说,冥后我哥哥才不稀罕呢,我哥哥稀罕的是冥王夫。”曼珠也凑趣地嗤之以鼻,话刚说完,就忍不住笑场,银铃般的笑声在冥河上回荡。
卡戎的眼神因为曼珠的生动样子而变得温情脉脉,他的女神呀,总是这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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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每回在审判结束后,都会驾着黑马战车在地下王国进行巡视,从审判台开始,就在冥域诸生灵目送冥王陛下上了黑马战车。黑马战车缓缓驶出他们的视线中时,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带着强烈的爱情气息洞穿了冥域与大地之间的黑暗本体,让黑暗的地下王国的臣民们都不由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那带着爱情气息的金色光芒最终没入了哈迪斯的身体……
冥域的臣民们都是惊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怔在了那里,然后他们的冥王陛下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刚才那个应该是厄洛斯的金箭吧……
——反应过来的冥域臣民都不淡定了。
所以,现在,陛下去了哪里呀?要是这时候让陛下看一眼,就被他爱上就好了……
于是,有意竞争冥后的各个女神、宁芙都开始疯狂地寻找起他们“受伤”的陛下。
而在人群中,卡戎对着身边的红衣女神竖起了大姆指。事实上,哈迪斯的战车还在不远处,只不过它正在向深渊疯狂地飞奔着。真实女神的力量足以改变众生的视觉,让众生视而不见,并信以为真。而且这是冥土之上,所以力量自然加倍。
曼珠看着远去的黑马战车,露出一丝祝福的笑容——
哥哥,你差不多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