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亲吻(1 / 1)

购买比例不够60%的,订阅后满60%即可见“我也想凝听慧然大师的佛音。今个儿是佛诞日, 因这一点红痣,我与佛有缘, 缘该来礼佛的。”林清嘉轻笑了笑, “比起在府里头看花, 我还是更喜欢在外踏青, 下次二姐姐带我出去踏青就是。”

距离那一日画社集会已经有七八日, 卫婳也终于不再低低咳嗽, 身子已经全好了。此时林府收到了柳大人府邸的帖子,邀请四位小娘子并两位公子参加柳府的春日宴。林清嘉脑中浮现了魏邵和的身影,正好这一日撞上了佛诞日, 不去柳府,反而与林老夫人一起入山礼佛。

“你和璇儿两人关系倒好, 也不嫌她闹腾。”

林清嘉笑了笑,“二姐姐这样是恰到好处,我娘若是知道我和二姐姐交好,只怕要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她总觉得我太静了,庄子周遭也没什么适龄的女子与我交好。”林清嘉说完了之后,就发觉自己话里的不妥。

果然,林老夫人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歉意,握住了林清嘉的手, 斩钉截铁说道, “这次之后就留在府里头, 我修书一封,同你母亲说。”

林清嘉笑了笑,“那我娘只怕要悄悄哭一场了,她可舍不得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老夫人的意思是母亲还在别院,自己留在姑苏城里?

林老夫人摸了摸林清嘉的脸,“你也大了。”林老夫人的声音温和,“早晚也是要嫁人了的,你母亲总是要习惯的。”

“我若是离得太久,母亲都不疼我了。”林清嘉笑道,“前些日子母亲给我寄信,意思是我及笄礼,她也不要来了。”

林老夫人显然没有想到周氏会不来林清嘉的及笄礼,一怔后摇摇头,“你母亲会来的,只是心里头有些别扭。”

“当年也不是她的错。”林清嘉仰头看着林老夫人,“祖母好生劝说才是。”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林清嘉一眼,“不是当年的事。”

“那是……”林清嘉想要深问,就听到马车外扬声说道:“老夫人、三小姐,已经到了。”

“我们下车。”林老夫人拉着林清嘉的手。

林老夫人一副明显不愿多谈的模样,加上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林清嘉只得放下心中的疑惑。

下了马车,就到了西郊外的云隐寺,这寺庙是姑苏最大的寺庙,台阶是寺里的武僧从山下扛着石板铺就而成,每日里的功课就是挑水清理石板,看得出这石阶历经了时光的侵袭,却丝毫不生杂草。

夹道栽种的是郁郁苍苍的松柏,不知道生了多久,枝干粗壮,一人抱不住。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偶尔新生的嫩绿枝条流泻细碎的光华,光斑被风吹得晃动出不一般的静谧。

一行人慢慢走上了山顶,跨过了巍峨山门,入眼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萦绕在鼻尖不散的是佛香,袅袅烟气盘旋上升含着的是世间诸人的景愿。

选择在佛诞日来礼佛的人不少,林清嘉跟着老夫人先是到了大雄宝殿叩首。跪坐莲花垫上,双手合十深深跪拜,有幸重生实为苍天垂怜。

林清嘉的模样让老夫人不敢带她去听禅,她本就有些佛缘,若是礼佛移心转性了如何是好。

“去后院看看罢。”林老夫人对着林清嘉说道,“后山有一大片竹林,景致堪称一绝。”

林清嘉来礼佛纯然是因为不想去柳府,这会儿不能跟着老夫人去听禅也不失望,应下带着丫鬟去后山转一转。

林清嘉点头应下之后就带着绿衣与飞云绕过了重重的殿,到了后山来。

还未跨过角门就听到了竹枝被风吹动哗啦啦的声响,等到跨过了角门,入眼的翠绿,绿的让人心痒。

“也不知道有没有笋子。”绿衣说道。

林清嘉失笑,“见着了竹,就想到了吃?”

绿衣憨憨笑着,飞云也扬了扬唇,绿衣并不是个聪慧的丫鬟,若是在林府,只怕二等丫鬟都坐不上,不过难得的是她的力气很大,还有忠心耿耿,弥补了不大聪明这一缺憾。

“前面有小径,是通向哪儿?”绿衣问道。

“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清嘉说道。

飞云曾跟着老夫人来礼佛,云隐寺的后山虽说大,四处修筑的很是规整,没什么危险的地方,也没有去不得的禁地,“后面的景致也很好。”

竹林里,用青石板铺就出了一条小道,曲曲折折通向远方。

走在小径里,竹叶的清香气息压过了前厅里厚重的佛香味道,风吹的叶子哗啦啦作响,偶尔有竹叶被风吹的纷飞,打着璇儿就落下了。

“一年之中,画社总是会有一次集会定在这里。”飞云说道。

“这里的景致很好。”林清嘉说道,“来的多了,又怕扰了云隐寺的清净。”

再往前走,回首处只见得到地面上曲折的小路,看不到竹林的入口。往前细看,好似萦绕着淡淡的雾气,越往前走,越觉得那似有还无的雾气更厚重了些,仔细听,还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

再往前走上数十步,就从竹林之中走了出来,所有的景致豁然开朗。见着两山之间的飞流而下的山泉,跃入到一处清池之中,多余的水用从清池的缺口往下流去了。

难怪竹林间会有白雾,是因为这里有山泉了。

清池旁有一处青石红漆建成的小小六角亭,亭角斑驳了颜色,在清池与山泉之中,好似饱经沧桑的老者,带着通透与睿智立足此地。

六角亭里有两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人穿着禅衣,其中一人束着玉冠,仪姿让林清嘉觉得有些眼熟。

林清嘉看过去的时候,正巧那人也看了过来。果然是熟悉的人,是忠恒侯府的世子,秦霆轩。

林清嘉想了想,就没有走过去,带着两个丫鬟往相反的方向,去看清池了。

接着山泉水的清池旁侧立了一个石碑,小纂的笔画勾勒蜷曲,写的是洗晴池。

水中有细若小指大小的游鱼,在澄澈的水中好似悬起,忽咻又飞快地游走。

蹲下身子,手指伸入到洗晴池之中,入手的冰凉。

“林姑娘。”

林清嘉听到了秦霆轩的声音,站起身子,飞云连忙拿出一方手帕让林清嘉擦手,“又见面了。”

“秦世子。”林清嘉对着他行礼,望向了他的身后,“对弈结束了?”

“是。”秦霆轩点点头,“没想到今个儿在云隐寺见到你。我记得柳府宴请宾客赏花。”

“也不缺我一个。”林清嘉笑了笑,“我是陪着祖母过来礼佛的。”

秦霆轩知道这场春日宴,这场柳府准备的春日宴只怕就是为林清嘉准备的,缺的只怕就是林清嘉了。柳平之又对魏邵和殷勤备至,魏邵和总是试图与林清嘉多说几句话,偏生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魏邵和最想要见到的人此时出现在云隐寺,想到了这里,秦霆轩不由得轻笑了笑,也不知道春日宴上是个什么情形。

“今日里是佛诞日。”秦霆轩说道,“你陪着老夫人礼佛,孝心可嘉。”

林清嘉笑道,“我也算是与佛有缘,就算是祖母不来,我也是要来的。”

秦霆轩笑了,“是了。”

林清嘉也笑了,两人皆是明白,就算不是佛诞日,林清嘉也会寻个由头,不去柳府。

收敛了笑意,秦霆轩说道,“我来寻姑娘,是有事相求。”

林清嘉一愣,“何事?”

“云隐寺的如法大师,做得一手好画。”秦霆轩反而说起了旁的话,“你可知道?”

“不知。”林清嘉摇摇头,等着秦霆轩的下文。

“我也是打听出来的,平日里如法大师不轻易见客,今日里是佛诞日,才出了禅室,我说明了来意,他反而邀我对弈。”秦霆轩笑了笑,“忽的姑娘就来了,如法大师就收了棋子,说明我所求之事应在姑娘身上。”

林清嘉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姑娘应当也猜到了。”秦霆轩对着林清嘉郑重行礼,“在下所求便是姑娘墨宝。”

“我没事。”老夫人对着流月摇了摇头。

林清嘉伸手斟了一杯茶递给林老夫人,“祖母,对不住,我不应当说这些的,喝点茶罢。”

就着林清嘉的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等到林清嘉放下杯盏之后说道,“你说的也没错。”林老夫人轻声说道,“是我们林家对不住你与你母亲。”

林清嘉笑了笑,“我吃喝上都不愁,在别院里安安生生住着,还有岑师傅教我学问。”

林老夫人读得出林清嘉的言下之意,林家没有对不住林清嘉,对不住的是周氏。

“是啊。确实对不住你的母亲。”林老夫人感慨道,“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当年你母亲会……”说到了这里自觉失言便不再继续说。

林清嘉一愣,“我娘会如何?”

林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人,身子已经比她还要高了,如同养在清水的黑水银的眼通透的很,珏丫头看似沉稳实则还是个孩子,璇丫头更是没长大,而眼前的人比她们两人年岁要小,却很难把她当做孩子看待。

“我以为你娘当年就会再嫁。”林老夫人的话说出口,心中就觉得一松,好似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般。

林鹤是从她的肚皮里出来的,她自然偏向林鹤,但也得承认,是林鹤误了周氏。她能做的是尽力弥补周氏。

飞云敛目,双手并拢在膝盖上,抬眼看着绿衣张大了嘴,用胳膊肘撞了撞绿衣,对着她比划了一下口,让她听而不言。

绿衣忙不迭点点头。

“这不可能的。”林清嘉的眉心隆起,像是无法抚平的水面波澜,“父亲死后已经许多年,娘从未有过再嫁的意思。”

她与母亲相依为命,难免早熟,母亲貌美有又好医术,确实有人曾遣了婆子来相看过,母亲从来都是温柔却坚定的拒绝了,并没有再嫁的心思。母亲常常搂着自己,温柔说道,她有自己就够了。

林老夫人沉吟半晌,道:“当年在你父亲死后,你们母女两人曾经还在林府里住过一段时日,你还记得吗?”

林清嘉点点头,父亲是她七岁那年逝去的,她们在府中还住了一年,一年之后才搬到后来的别院里头。

“这之后有一段日子,你母亲的精神并不大好,之后就执拗要搬到别院里去。”林老夫人说道,“当时距离你父亲的葬礼已有一年的时候,我曾问过周氏,是不是有了再嫁的心思?”

身子靠在马车的车壁上,感受着马车的的颠簸,林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得到马车外的春光正好,绿油油的田地在春风之中柔柔被吹出一层层的麦浪。

好似回到当年的那一个下午,她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之中走出来,周氏的神魂不定她看在眼底,心中有着不平之意,周氏白净的面上微红,目光柔得几乎要滴出水,那般的神态,是周氏嫁给林鹤都不曾有过的娇羞,周氏只怕想要再嫁……

林老夫人长长的叹息,手指捏了捏眉心,当年她说了,若是周氏再嫁,林清嘉定然是要留在林府的。也许就是因为她当年的话,周氏就歇了心思,带着女儿到别院里长住。

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林老夫人开口道,“嘉嘉,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你的母亲想要再嫁,那就再嫁罢,这话我想同她说已经许久了,只是……没什么立场去说。”

再嫁……

林清嘉一瞬间有些失神。前世的时候,周氏去的太早,早到所有关于周氏的回忆都凝固在最后那一刻,只记得她抱着自己一瞬间的怔忪,只记得那满手的鲜血。

忽的想起孩童时候忽略的记忆,母亲彻夜不曾眠,曾有一段时间神色恍惚,对着她长久的叹息。

母亲曾有心上人?曾有再嫁的机会?这个念头如同蔓生的野草,在遇到了一场春雨疯也似的生长。

想到了这里,林清嘉的目光灼灼看着老夫人,“当年你说了什么?”

飞云的眉心蹙了蹙,小姐这话有些不大客气。

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对着飞云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林清嘉的脑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笑了笑接着说道,“鹤儿去世不到一年,周氏的模样我瞧得出她应当是心里有了人,我就同她说,要再嫁可以,你要留在林家。”

林清嘉看着祖母,林老夫人说道:“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会这般说,万万没有林家的血脉跟着周氏的道理。”

母亲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林清嘉的唇被抿得没了血色,心尖儿是密密的疼,她有前世的经历,做过母亲,知道女儿是心尖儿的宝。

林清嘉的失神老夫人看在眼里,一时也有些后悔,这些过去的事当真要告诉林清嘉吗?但是想到周氏,又觉得应当告诉林清嘉。

她很难把林清嘉当做一个真正的孩子,告诉她也好,由她开解周氏,周氏或许能够从往事总走出来。周氏若能再嫁,便再嫁了罢。当年是顾及林清嘉,如今林清嘉已经大了,她当是要有自己的生活。

上了年龄的老者她的眼不若孩童澄澈,她的眼却也没有其他老者的浑浊,带着别样的慈爱与智慧,目光温柔如同一只大手拂过她一般,莫名的林清嘉心里头的焦躁也被抚平,林老夫人说道,“我的寿宴也就没几日了,你想回去,就先回去罢。现在可不许走。”

林老夫人一开始的时候是想过留下林清嘉,想要替她找一个好人家。但林清嘉对自己的婚事浑然不在意,甚至柳府的宴席也不想去,跟着她来云隐寺。想到这里,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想为卫婳操心,偏生女儿巴巴地把人送来,想要替林清嘉多操心,她一心只有离意。

林清嘉也知道母亲是为何送她到姑苏城里,歉意地对祖母说道,“对不住。”还在马车上,心已经飞回到了别院里头去了。

林老夫人搂住林清嘉,“好了,不说这个,你娘的事情等你回去了,你自己问她。”

留不住林清嘉也没法子,她与周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比寻常的母女关系来的更亲密些。

她大约也知道林清嘉的性子,想要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心中也有数。之后就算林清嘉不住在城里,也可以替她踅摸着,这些日子多带着林清嘉出去转转。今日里错过了柳府的春日宴也是好事,听飞云说起了魏世子那一日的目光灼灼,她心中知道只怕林清嘉入了魏邵和的眼。

如果男未婚女未嫁,许是一桩好事,但是长青世子在离京之前已经与张家女有过相看,相互合了八字,已经下了小定。如此再看中林清嘉便不是好事了。

林清嘉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感觉到马车行得又慢了下来,原来是要进城了。

林老夫人礼佛的时间太久,误了开斋的时间,马车上早先准备好了一些糕点吃了一些,两人皆用过一些糕点,不至于腹中空虚难耐,“我们不回去吃,我带你去吃些好的。”

“好。”林清嘉应下。

等到了酒楼,林老夫人特地让掌柜去巷子里买羊骨汤,吩咐过后对林清嘉说道,“我小的时候是这对夫妻的父母在做,他们年龄大了就传给了孩子,就算是换了人,这滋味仍是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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