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茜薇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百般不适应,在会场里寻了个安静的角落,这才安心下来。
江诚佑忙着和新上任的陈厅长说话,压根就顾不上她,江茜薇乐得清闲,躲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群阿谀逢迎的人。
这场宴会有两个中心,一个以新上任的陈厅长为主,道喜的、攀关系的……络绎不绝,陈厅长那张脸都怕是要笑僵了;另一边自然就是以苏毅铭为中心,作为杨城的督军,十几万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中,这等实力可远比一个厅长的头衔分量要重得多。
苏毅铭不似陈厅长,他不需要摆出亲民和善的姿态,英挺的军装衬得他身形越发高大,腰间别着一把枪,穿着军靴,浓眉大眼,精神奕奕,薄唇微抿,说不出的俊朗。
尽管苏毅铭臭着一张脸,凑上去打招呼、套近乎的人仍不在少数。他倒也没给人难堪,端着酒杯,寒暄几句,酒没喝几口,烟倒是抽了好几根。
江茜薇看了许久,怕被发现,这才强迫自己移开眼,去看那陈厅长。陈厅长不年轻了,四五十岁左右,身子骨倒是硬朗,穿着新式的西装和皮鞋,端着酒杯,面前的人换了几波,杯里的酒却不见少。
“爸。”一个年轻人从扶梯上走了下来,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搭配香槟色的领带,在一众人中也是格外扎眼。
江茜薇看清他的脸,格外地眼熟,那不正是先前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带病的年轻人吗?原来,这人竟是陈厅长的儿子。
江诚佑闻言,转身一边指着那年轻人,一边问道:“陈厅长,这便是您家的独子吧?一表人才啊!”
“文海,过来。”陈曲天冲陈文海招了招手,自然有人给这位陈少爷让出一条路来,陈文海几步便走到了父亲身边。
陈曲天的大手放在儿子的肩上,笑着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陈文海。文海,向各位叔叔伯伯问好。”
陈文海微微弯腰,微笑着说道:“叔叔伯伯们好!”
一众人又是夸赞又是拍掌,好不热闹。陈文海笑着应了,不免又要把那些谦虚的套词拿出来讲一番。陈文海看起来病已经好了,初见时还面色惨白,时不时咳嗽几声,眼下和一群人交谈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
看见他,江茜薇不免又要想起那位老太太。想得正出神,她就被人拍了肩膀。
“他好看?”苏毅铭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江茜薇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看。”
苏毅铭皱了皱眉,顺着江茜薇的目光去看那个一身扎眼的白色的年轻人,听说那是陈曲天的独子。
“认识?”
“不熟。”江茜薇沉吟了一下,如实说道,“以前偶然遇到过一次罢了。”
说是偶遇也好,性命相托也罢,总归是过去的事了,她虽然记得,但却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记得。
苏毅铭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回头冲佟茹眉招了招手,一边对江茜薇说道:“给你介绍个人认识,我的女朋友,佟茹眉。”
佟茹眉端着酒杯,一身鹅黄色的薄纱长裙,淡峨眉,丹凤眼,踩着一双高跟鞋款款而来,很是自然地挽着苏毅铭的臂弯。
“你好。”江茜薇一如既往地镇静,面上表情毫无波澜,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面前的男人一天前还在和她你侬我侬,转眼就有了女朋友,还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尤其在感情方面,尤其!是有钱有势的男人,最是善变!
苏督军对她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已经厌倦了。
江茜薇在心中冷哼,男人的喜欢最不值钱,江诚佑是这样,连苏毅铭也是这样。
佟茹眉不是什么善角儿,知道江茜薇的衣服被动了手脚,不管不忙地走到她身边,眼底的鄙夷显而易见,轻声对她说道:“江小姐,久仰大名,今日难得一见。”
大名为何,江茜薇不会不知道,难听的话她这几日听了不少,早就练就了一副铜筋铁骨,面前这个佟大小姐说得还算是委婉的呢!
江茜薇弯起唇角笑了笑,对上她的眼神十分锐利:“佟大小姐客气,佟大小姐与督军,很是相配呢。”
佟茹眉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瞬,苏毅铭也没搭话,一旁的的人群却都已经集中在一块儿了,看来是陈曲天有话要说。
会场很大,中心位置放置了红黑色调的地毯,头顶是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中间自然是最亮堂的,佟茹眉很自然地挽着苏毅铭,一齐走了过去。江茜薇可没想抢这个风头,江诚佑一连抛过来几个白眼,都被她无视了,自顾自地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喝。
虽然离得远些,但陈曲天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江茜薇的耳朵里。先前苏毅铭也无意中提及,杨城怕是要变天了,这陈曲天的上任,怕就是一个征兆。
杨城是片沃土,自古繁华,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南北对峙,苏毅铭站在北方李大帅这一边,李大帅自然不会让这片沃土被一群南方佬抢了去,仅放在一个督军手中,太不安全,况且苏毅铭军功太盛怕是会功高盖主,落的凄惨下场。
陈曲天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气场十足说道:“各位,感谢各位为我准备的接风宴会,今日咱们不谈公事,只愿各位赏脸,玩得开心。”
陈文海站在一旁,微微笑着,视线却落在了远处那个女孩的身上——
尽管面目与印象中有些许不同,但他心里已在暗暗疑惑:那不是当初在客船上仗义相助的女孩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文海在船上已经明了女孩身份不俗,只是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能见到她,没想到她那副瘦弱单薄风尘仆仆的模样居然是杨城上层权贵之后。
直到被江老爷拍着肩膀,他才反应过来众人的话题竟然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也对,陈曲天已经说了,今日不谈公事,既然不谈公事,便也只能谈一下这厅长家少爷的婚事了。
“陈公子一表人才又学识渊博,前途无量!谁家女儿嫁给陈公子都是大幸啊!”江诚佑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意味。
苏毅铭的意思很明白,非得把江家掏空才肯罢休,这简直就如同扒他的皮,眼下,能制约这无法无天的督军的人,怕也只有依靠这新上任的厅长了。
“江老爷哪里的话,先前犬子曾与李家小姐谈论婚嫁,但儿女双方对这亲事都不是很满意,这才作罢。现在是新时代了,儿女的事情,尤其是婚姻大事,就让儿女们自己做主罢。”陈曲天笑着,眼角挤出了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