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寒风依旧紧抓着冬天的尾巴不放,正使出浑身解数摧毁着它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光秃秃的树埋着脖子归归整整的立了一条街,偶尔路过的车辆扫起地上的叶子,纷纷扬扬的一路,让这个早春看上去更加的萧条起来。一间其貌不扬的木屋隐在街的一边,它犹如一架大型的棺材横在路边的草堆里,窥视着来往的车辆。这是一间名叫“青门”的咖啡馆,它的存在,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不存在。
紫檀木砌成的墙将它包裹得密不透风,就算有人眼尖发现了这个咖啡馆,大概也难找到进去消费的大门。咖啡馆内的结构十分简单,推开门,里面仅有一条笔直的走廊,与它的外观一致,屋内的陈设都是由紫檀木所制,墙上的雕刻和装饰散发着一股原始社会的气息,满墙挂着说不出名字的动物的头骨,阴气森森的彼此相望,走廊两边贴墙置放了二十二张长短不一的木桌,上面摆放着数百颗不规整却十分精致的石头,颜色混杂,晶莹剔透,琳琅满目。抬头看,房顶上悬着一根粗壮而曲折的藤蔓,呈暗黄色,像是枯败了几百个年头了般,藤上连接数十个葫芦形状的灯,打着泛白的光,将地面印得比纸还要白。咖啡馆内设有十二个包厢,左右各有六,一一对应着。每个包厢的大小陈设都一致,唯一的区分就是房门上的字,它们分别是因、果、道、魔、轮、回、苍、途、续、灭、无、首。
狭隘的走廊使得馆内更加静谧,明明晃晃的白灯悬在空中充当着这个密闭空间惟一的光源,紫红色的装饰也被印照得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只白衣飘飘的女鬼突然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气氛正是诡谲的时候,写着“因”字门上的风铃应景的响了起来。
暴雨将至,乌云密密麻麻的将大地包裹住,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去,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显得极其渺小。狂风越加嚣张起来,毫不留情的扫荡着这块领地,飞沙走石间隐隐看见路边的“青门”,像个与世无争的儒生,在这样动荡的环境里,却依然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安稳。
轰隆一声巨响,街道旁一棵纤瘦的树终是经不住狂风的摧残,树干裂开,栽倒在地,正好截下了整条路道。一辆出租车猛地刹住车,司机探出头,嘴里碎了句脏话,对身后唯一的乘客说道:“同学,前面路堵住了,你看看是在这里下车还是原路返回。”
坐在角落里的徐休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问,“没有别的路走了吗?。”
“没了,下乡就这一条小路,而且这里很难打到车。”
“要刮台风了。”徐休望向外面的天空,黑压压的,好像随时要塌下来一样,“往回走吧,前面不安全。”
“好嘞!”
正当司机转动方向盘,打算往回走时,又一棵树毫无征兆的倒了下来,正好卡在车子的后车厢下,徐休猛的前倾,向来淡定的他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他扶正眼镜框,头伸到前排问,“师傅,这是怎么了!”
“好像什么东西倒下来,堵住我的轮子了,你帮我下去看看可以吗?”
徐休打开车门,风来得太猛,他一个没站稳,被风吹出几米外。司机探出头,关心道:“怎么样!没事吧?”
“好像是被树绊住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徐休透过车门看到司机的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快的摇晃了两下,隔了几秒,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司机从里边钻出来,神情确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去发动车子,我来搬。”
徐休木讷的向前走了两步,他是刚学的驾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司机刚蹲下,抬头看向车门旁略显扭捏的一个大男生,不屑中带着不解的问:“同学,你开车也不会?”
“我试试。”徐休顺着司机爬出来的路爬进去,找准了离合器迟疑的踩下去,挂挡,发动,每一步都是再三确定才操作,直到踩油门的那一脚,他莫名的开始紧张,脚上的力道完全感知不到,好像脑中的东西霎时间被人摘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像现在突如其来下下来的暴雨,浇了他一身的冷汗。眼看着车子撞上眼前的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好像这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他逃不掉,不敢逃。这短短的一秒钟,他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手心里的每一滴汗,心里的每一个念头,心跳在耳边鼓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来得缓慢,他甚至觉得时间已经静止了。
“因”字房的门开了,徐休站在门口,还维持着开车的姿势,他紧紧闭着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用力的收紧着,以这种方式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进来吧。”徐休听到有人在说话,心里疑惑起来,他是死掉了吗?为什么感受不到痛,还是死亡本身就是没有痛苦的。想到这儿他竟然有些庆幸,可转瞬又换来更大的迷惑,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为什么还会有意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
“你没有死,进来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徐休猛的睁开眼睛,惊恐的发现自己蹲在别人的家门口,他尴尬的直起身,腿却不太听使唤,软绵绵的像注了水。
“不好意思,我可能在做梦。”徐休说完,脸开始止不住的发烫。门里面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身上穿着一件与他完全不符的黑色大衣,大衣的袖子在手腕上挽了几个圈,肩膀上的布料也陷进去一大截,总之看上去就像调皮的小孩偷穿了爸爸的衣服一样。他的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完全遮盖住了他的脸,颇有些神秘。
“也没做梦,我在等你。”黑衣小男孩没有抬头,他简明要意的回答了徐休的问题,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继续说道:“已经为你点好了fthite,坐下来聊?”
徐休半信半疑的坐下,他在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如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谁,知道最近你因为一些梦魇而心神不宁,更知道今天我们会有一场愉快的交易。”
徐休好奇的想去看帽子下面的脸,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十一二岁的小孩,他的谈吐举止,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胡乱就能模仿出来的,可是他越想看就越看不到,对方好像有刻意的回避。
时间凝固了一分钟,徐休才从黑衣男孩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半分信服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我最近常常做梦,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每次醒来后,心里都非常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您能告诉我?”
“我说过,我知道你是谁,包括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个谁。”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徐休质疑道。
“对,比如,你的前生。”
徐休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纠结的五官已然表明他根本不信这些神鬼轮回,现在却又不得不信。
黑衣人继续道:“我并不强迫你相信这些,世间的事情,本来就很主观,信则有不信则无。今天我们只有一场交易要做,前生的你死后在我这里预定了今生的破汤,我来完成交易,你醒后,记得给我约定好的报酬。”
“可是我怎么知道自己前生跟你约定了什么,你要是随口来个百八十万的,我就要给你?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黑衣人轻笑一声,“才不会百八十万这么便宜你,到时候等你的前世醒了,自会拿得出来我想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黑衣人说的话就像一个泥藻,一开始不觉得什么,越想越陷得深,求知**本来就强的他,加上自己前生的缘故,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揭开那层面纱,去了解那个他口中的盟约人。
徐休问:“那我梦到的那些,有穿民**服的,有穿古代汉服的,真的只是前世的记忆?”
黑衣人点头,“正因穿汉服的那位,才有今天我们的交易。”
“他们在我的梦里好像非常遥远,高不可攀的样子,他们,是谁?”
“《子冥录》中提到过一句,’寂灭声,断欲魂,冥空盏青灯;青灯夜,露生根,星月影无痕;明为雪,暗为尘,复而渡今生。’”话毕,又是一阵寂静,徐休想必也听不懂,黑衣人继续说道,“与你说来无意,不便多说,你该回去了,不要忘了我们今天的交易。”
徐休刚想再问什么,一个激灵他从驾驶位上醒来,司机正拼命的敲打着车窗,他急忙打开车门,发现前面的树已经被挪开了,车子也好好的,没有一点破损。
司机变得温柔了很多,他语气中多有关心的询问,“同学你是不是应届毕业生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徐休转头一脸认真的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不就是我下车搬树,让你发车,你可好,一上车就睡着了!”
“没有发生车祸?没有下雨?”
看徐休一本正经的样子,司机摸不着头脑的摇头,默默的回到车里,他也不再追问,紧跟着上了车。
车子继续发动,徐休内心不禁又悬了起来,不管刚才是不是做梦,但那场刚过不久的车祸,还是令他没办法立刻释怀。
车开了一阵,窗外的天气逐渐转好,徐休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间紫红色的小木屋从他眼皮底下一闪而过,他激动的摇下车窗探出头,小木屋已经成了很小的一点,不过十秒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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