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和碧玉便在陈锦的院子住下了。
音夏细心,特特跟红珠说:“你跟碧玉的吃穿用度一律跟从前在老太太房里一样,姑娘特意跟夫人说过此事了,我跟你是一早相熟的,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跟着咱们姑娘,好日子在后头。”又对碧玉说,“你别看姑娘有时候很凶,但心是好的,以后你们便知道了。”
碧玉连连点头。
红珠说:“咱们瞒着姑娘对紫月用刑确是不对,只盼着姑娘不要生气才好。”
音夏拍拍她的肩,“姑娘可没那么小气,你别多想。只是话说到这里,我便多嘴说一句,姑娘也说了,若你跟碧玉想出府也是可以的,姑娘自会给一笔钱你们自己营生,嫁人也好做些其他事情也罢,绝不会拦着你们的,你们的意思呢?”
碧玉忙摇头说,“我从小在府里长大,哪里也不去。”
音夏看向红珠,她知道红珠还有个哥哥,在宫里当差,虽是个阉人,但好歹日子还过得去。
红珠说:“我哥在宫里挺好的,我们父母自小就不在了,也实在没有别的地方想去的。我早就想过,这辈子就呆在陈府里,等熬成嬷嬷了,便出去寻个小院了此一生。”
这话把音夏逗笑了。
她推了红珠一把,笑骂道:“你才多大点年纪,便想着熬成婆了。放心吧,待到了出嫁的年龄,姑娘自会为你们寻一户好人家出嫁的。”
这话把红珠和碧玉都羞红了脸。
红珠怪嗔道:“死妮子,每天净说些有的没有。”说罢便追着音夏打。
几人闹作一团。
恰逢瑞儿跑过来,见屋里这样热闹,也跟着笑道:“红珠姐姐和碧玉姐姐以后也留下来跟咱们在一处吗?”
音夏说是啊,瑞儿便拍起手来,“真是太好了!听说红珠姐姐针线是府里最好的,以后咱们有漂亮衣服穿了。”
音夏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来了?”
瑞儿想起正事来,“方才夫人房里的钿琴姐姐来了,说大姑娘和三姑娘蒙此大难,如今能安全归家要好好接接风的,所以今晚在夫人院子里设宴。所以姑娘让我过来找你们,说晚上要一起去夫人处用膳,让你们都准备一下。”
音夏和红珠面面相觑。
红珠问,“我和碧玉也要去吗?”
瑞儿点点头。
音夏道:“自然是要去的,老夫人虽然过身了,但你和碧玉仍是这府里的大丫头,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说起老夫人,红珠和碧玉二人面色均是一黯。
音夏暗骂自己多嘴,忙道:“快快快,别让姑娘等太久了。瑞儿,你去看看吴嬷嬷在哪里,让她老人家也准备一下,等会儿跟咱们一起过去。”
瑞儿答应着去了。
这里音夏也出去了,一边叮嘱红珠和碧玉准备好了便到前院来。
见音夏走远了,碧玉道:“咱们二姑娘果真是个好的。”
红珠望着门外,长长的出了口气,“咱们从前跟着老夫人,虽是伺候人的丫头,但也是这府里等级最高的丫头。如今跟了二姑娘,只愿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碧玉皱了皱眉,“红珠,你怎么这样说?我觉得二姑娘是个好人,不仅收留了咱们,还给咱们从前一样的待遇,这是咱们的运气。”
“你说的我都懂,”红珠说,“但咱们如今只是看了表面,谁知道二姑娘私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你从前可看出大姑娘会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夫婿。”
碧玉不说话了,人心隔肚皮,现在确实不能将话说得太满。
……
送走紫月后,陈锦很久都没有说话。
音夏看看她,想开口又不敢,只能默不作声地陪着。她想起方才进门时,紫月瘫在地上的身子,往日里那样鲜活漂亮的一个少女,突然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动都动不了。
陈锦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
那眼神,像一根淬了毒的鞭子,鞭子上还带着各种倒刺,一鞭子过来,便能皮开肉绽,血花四溅。音夏被她这一眼看得霎时忘了往前走,只能定定的站在那儿,心里掀起了巨浪。
久违的记忆袭来。
她想起陈锦自大狱回来后初醒时,看她的那一眼。
是一样的。
充满了戒备、警惕,还有狠毒。
荒原里成群的鹿,被孤独的狼盯上时,那种惊慌失措、惊惧惶恐,音夏早已体会过了,只是这一刻,体会又不尽相同。
因为在那狠毒里还掺杂着悔恨。
脚底下生长的根渐渐松动开来,因为主位上的陈锦开口说道:“把她送到阿爹那里,让阿爹处置。”
音夏以为她在对自己说话,正想上前,只见阴影出走出两个青年来,一身黑衣,赫然便是上回那两个抓万姨娘回来的人。
音夏眼见他们沉默、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紫月提起来,动作轻快地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