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神医的药童,没有个几十年的学问,怎敢随便给人治病?他不放心将妻子交到一个小童手中。
迎着余禄荣怀疑的目光,金绵绵负手而立,她只答应余子良来,可没答应一定会给他娘治。
再说了,这治不治的,也得看缘分不是?
万一这余夫人就是天机阁非要命尽的人,她也是没办法去抢人的!
“敢问药童年方几何?”
余禄荣也是存了一丝的希望,说不准这药童只是看起来年纪小呢?
金绵绵澹然一笑,道:“回将军,小的十四岁生辰还没过。”
余禄荣:“……”
他狠狠瞪了余子良一眼,这么点儿大的小毛孩就敢请回来冒充神医的药童,儿子也是病急乱投医,怕真是让人骗了!
四喜在一旁看不下去,道:“白术药童治好了懿王府的小公子,将军若是不信,去打听打听便是!”
这老头子,迂腐!
余禄荣一愣,又一次看向自家儿子,他统领水军不在锦城,此次一回来便钻进了府中陪着妻子,懿王府的事他还真没听说。
余子良连忙点头,眸子晶亮:“爹,这都是真的!”
金绵绵立在原地等着他们父子讨论的结果,治病这回事向来讲究的是缘法,你情我愿,若是不信她,她走便是,左右对她没什么损失。
秦嬷嬷匆匆而来,深深看了金绵绵一眼,附在余禄荣耳畔低语了片刻,余禄荣一脸的不情愿,再三确定道:“夫人当真这么说?”
秦嬷嬷点点头,余禄荣的唇瓣抿得很紧,看得出内心的挣扎,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良久,余禄荣道:“带药童去见夫人。”
秦嬷嬷走到金绵绵面前,态度颇为恭敬:“药童,请随奴婢来。”
金绵绵垂眸跟在嬷嬷身后,行了没多远便看见一间极为奢华的屋子,金碧辉煌,余禄荣也跟在后面,睹物思情,不禁黯然。
他与夫人是少年夫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到现在,好日子才过了没多久,夫人便染上这重病,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他耗尽家财,也要为夫人治的!
金绵绵见到了将军夫人钱氏,一位柔婉贞静的女子,年近五十,头上已经生了些白发,却还是遮不住周身的湖水一般的气质,仿若任何人在夫人面前都能平心静气。
“夫人命不该绝。”这是金绵绵的第一感觉。
钱氏头顶红光,虽是黯淡,却仍是袅袅娜娜萦绕不散,这样的女子,该荣华福禄一生,无疾而终。
钱氏见了金绵绵,蹙眉很快松开,又眼眸微亮地扫过余禄荣,对金绵绵道:“药童果然年少持重,我的病,就交给药童了!”
“夫人!”
余禄荣还是不放心,这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年岁还没子良大,能行吗?
钱氏给了余禄荣一个安抚的眼神:“夫君,我这副残破的身子,不知还能伴你几时,若是能托药童的福多活一些时日,哪怕多活一日,多活几个时辰,我都是愿意的!”
“夫人莫说这样话!”余禄荣立时红了眼眶,年岁大了,听不得这些。
余子良则是又一次跪在金绵绵身前,道:“白术药童,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求求你,务必救救我娘!”
药童的医术高明,他自然是听冷易天说的,懿王的小公子被烧成那副样子了,都能被治得完好无损,足以说明药童的真本事!
金绵绵妥妥受了他这一跪,她活了十二万年,按年岁来算,都与他的太太太……太祖的同年。
紫荆雷透出食指,钻入脉络,细细探查着,约莫盏茶的工夫,金绵绵的收手,心中有了主意。
“敢问药童,我夫人的病,如何了?能治吗?”
余禄荣一张脸生得粗犷,一着急,更显出几分狰狞。他从方才的疑虑重重,到如今的期待满怀,也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工夫,大抵病人都如此,所期待的是更好的结局。
“好孩子,不要怕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钱氏也并不信金绵绵的医术,不是她傲气,而是知道自古医术最是难学,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学不成的,即便有药王谷的神药,也得对症才行,这药童如此年少,怕是初入江湖,不知轻重。
她向来心善,又对儿子多番宠溺,既然是儿子请来的,她自是要给足了儿子面子。
“夫人,您的病症不复杂,我能治!”金绵绵信心满满。
一句能治,却是惊了在场的三个人。
什么?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症,一个小药童说能治!
余禄荣心中还在想: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万一将他妻子的病症治得更严重了,该如何是好?
钱氏倒是看得开,对金绵绵轻柔地笑,继而阖上眼皮,神色祥和:“如此,我这条命,就交到药童手里了。”
“夫人!”
余禄荣有些哽咽,发妻是抱了必死的心,又想在临终前成全儿子的一片孝心!
金绵绵头痛,钱氏的病症很是简单,只是油腻吃多了,体内血脉淤积,又生了异物堵塞,上不通,下不泄,故而发病。
坏就坏在,她吃的那些汤药上,该是一开始用寒凉的药,药量不够,没治好还虚了脾胃,而后应当又服了大补的药,如此往复,内发而积,倒成了顽疾。
紫荆雷温养不到半刻钟便能治好,这一家子倒好,弄得生离死别的,她倒生了几分不适应。
要么……多治几次?
“嬷嬷留下,其余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我要为夫人施针。”金绵绵的语气中全是倨傲。
余禄荣怔怔地将金绵绵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药童,你这针……”
药童身上空无一物,既然无针,何来施针一说?
金绵绵勾唇,神色倏然认真,高深莫测,她在九重天见过,神农星君治病时都这样。
神经兮兮的。
她的双手食指相贴旋转,再缓缓拉开,只见一根寸长的紫金色针出现在两指拉开的距离之间,细若胎发,莹莹泛着耀目的光。
“这是扶陵公子的家传金针,一般人自是不能得见!”金绵绵垂眸,眉梢轻挑,说得深沉。
余禄荣这次算开了眼界,忙拉着余子良退出去。
到了门外,对沉着脸的四喜也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劳烦小哥儿替本官转告世子,多谢他!”
“不敢!”四喜相当模式化地回了一礼。
“这药童如此年幼,当真会治病?懿王世子的腿治好了吗?”这话在余禄荣的心里盘桓,终是没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