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绵绵有种不好的预感,专程买了婢女服侍她?冷墨夜那样的人会对她这么好?
半夏准备的早饭很丰盛,都是用金盏装着的,有牛乳,有点心,有小米红枣粥,有鸡蛋饼……
吃过早饭之后,金绵绵打听了去琼冥园的路,一路小跑。
一刻钟,太短了。
琼冥园是王府专程用来养马之处,金绵绵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然而,冷墨夜已经去了别处,养马的马夫说,世子吩咐:要她半刻钟之后赶到焱乾苑。
金绵绵第一反应便是那小公子冷墨柏又出状况了,用了比方才更快的速度赶到焱乾苑。
焱乾苑等着一个护卫,态度恭敬地拦下金绵绵,道:“世子吩咐,白侍童到琼冥园牵匹马到王府后门等着,急用。”
“冷墨柏没事?”金绵绵问。
护卫行礼道:“回白侍童,小公子安然。”
金绵绵整张脸都黑了,既然要马,为何方才不一起说?
待她选好马牵到后门之后,不出所料,后门也有护卫。
“世子吩咐,白侍童动作太慢,不要马了,请白侍童将马还给琼冥园。”
金绵绵恍然,冷墨夜是故意的!
冷墨夜在挽棠春的后花园喝茶。
“世子,白术在琼冥园跑步”护卫来报。
四喜忍住笑意,他不知道金绵绵怎么得罪世子,但这么快意会世子意图还这般听话的,金绵绵算是天赋异禀。
冷墨夜唇角上扬,这小丫头体质太弱,要跟在他身边,那样的身子可不行。
金绵绵在马场之外细密的草地上跑了四圈之后,趁马夫不注意,躲进了假山石形成的缝隙当中。
她知道这是冷墨夜要罚她,但她要偷懒,何人能阻止?
看晴空之下雀鸟嬉戏不好吗?
只是这雀鸟嬉戏间,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泣。
金绵绵竖了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是冷家二房吴氏的丫头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吴氏是个随和的性子,昨夜冷雅柔被冷墨鸢刺伤了容貌,吴氏只淡淡说了句找大夫好好看看。
也不想着去找夏玉容讨个公道。
冷雅柔今年十六岁,正是议亲的年纪,若是冷雅柔因为容貌被夫家嫌弃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件事情便是王府明日要举办周岁宴,原本周岁宴早该办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想竟出了起火那档子事。
如今冷墨柏好了,夏玉容自是高兴,等不及要向那些贵胄夫人们炫耀一番。
金绵绵拔了根草含在嘴里,古井一般的眸子盯着树上依偎的两只雀儿出神。
周岁宴?
冷墨夜周岁的时候冷易海在边关战场,生死未卜,别说周岁宴了,就连家人糊口都难。他的生母为了冷墨夜,差点去别人家做了小妾。
……
两个婢女料想四下无人,说话也放肆了些。
甚至说起一些冷墨夜有隐疾的话来。
“听说世子那次受伤回来,伤了那个,以后都不能娶妻了,所以世子之位换人,也是早晚的事!”
“怪不得,世子原来与沈小姐的关系那么好,突然就不许沈小姐进挽棠春了,啧啧,太可惜。”
“那个小药童就是替世子治疗那方面的,听说每晚都……”
“你放屁!”
金绵绵不能忍了,没想到冷墨夜在王府的处境竟是这般,下人们都敢这般议论主子!
两个婢女惊得将手中的瓜子掉了一地:“什么人?!”
金绵绵扔了草叶子拔腿跑了,什么那方面这方面的,她知道沈娉婷与冷墨夜原来的关系很好就够了!
既然有铺垫,之后二人之间的亲事,也好说得多。
至于婢女口中冷墨夜的隐疾,让她无端生了些怜悯,天机阁也太狠了。
晌午过后,冷墨夜拉着金绵绵在挽棠春的花园中走了五百步,之后便是一整日无所事事。
直到第二日,王府中格外忙碌,挽棠春却是非同一般的寂静。
冷墨夜的脸色如常,但金绵绵却是从他头顶愈发浓重的戾气上觉出了心惊。
趁着冷墨夜闭目小憩的时候,金绵绵悄悄将四喜拉出了屋门。
“世子今日怎么了?”
四喜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世子的生辰,世子的生母,是在他的生辰之日中毒身亡的。”
从那日之后,世子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若是能将世子的心结打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金绵绵感慨,冷墨夜的性子让人不喜,但他的命啊,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罢了罢了,既然她是来度化的,那就勉为其难,帮帮他也好。
金绵绵在挽棠春找了无人之处烧了封信给雷神爹爹,冷墨夜的生母是在他八岁的时候身亡,到今年为止还不到一个甲子,残存的意识魂魄定然还在幽冥界。
她要做的,便是让冷墨夜见见他的生母,能化解一丝丝戾气,也是她的功德。
金绵绵与雷神爹爹约定晌午,旭日神君晌午时最是虚弱,届时冷墨夜生母留在幽冥界的意识魂魄便可趁机到人间与冷墨夜见一面。
但金绵绵在此事之上,失算了。
冷墨夜看着满屋子的墨色纱帘皱眉,他今日心情低沉,没功夫看金绵绵这些小把戏。
金绵绵也是格外紧张,雷神爹爹宠着她,按理她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他应当不会拒绝。
但,世事无绝对。
眼看晌午的时辰快过了,金绵绵咬牙,如今只能豁出去了!
还好她做了第二手的准备,偷偷看过夏如之写的诗,将她的笔迹牢记于心。
在冷墨夜转身离开之前,金绵绵缓缓闭上眼睛,以紫荆雷作指引,走到桌案旁,提笔书写:往事莫忆,愿阖家睦之,愿吾儿幸福安康,有女娉婷,可为妻也。
写到差不多了,金绵绵一阵手舞足蹈之后倒地不起。
四喜被这阵仗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金绵绵会使出这般不正常的手段。
“世子,金姑娘好像晕过去了。”
冷墨夜倏然笑了,这丫头以为自己没看见她倒地的时候怕疼的模样吗?
“她写的东西拿过来。”
看在她如此卖力表演的份儿上,他便看看这丫头究竟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