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刚下过细雨,屋外的花卉还带着点点雨水,晶莹剔透。慈静堂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一派温柔和煦的场面。
秦婉宜整理好情绪,安安静静得坐在陆氏的身旁,偶尔在长辈提及她的时候才说两句话,却能逗得屋内众人开怀大笑。
陆俪眼中带笑地看着秦婉宜,看着她秀色艳丽的模样,不禁道,“说起来,言哥儿前些日子还送信感激姨妈和表妹的照顾。”
秦婉宜抬起头来,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陆家知道了秦婉珠的事情,可转念一想,陆临言是多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外祖母。
陆俪见陆氏疑惑地看向自己,这才缓缓地讲起了前些日子陆临言的来信。
原来,文和书院的提前考核竟然还有体力测试。要知道本朝的科举考试,三年一次,一次便是在小隔间内考三天的时间。这三天的时间,众位考生吃喝睡全在那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极其考验体力。每次科举,都会有优秀的学子因为体力透支而未能写完文章。文和书院的大儒怕那些提前考核的学子平日里只注重读书写字,忽略身体,这次增加了这么一项运动。
前些日子通过考核的陆临言,专门写信感激了在秦家每日练习六兽拳,这才让他堪堪通过文和书院严苛的体能测试。他甚至还说到,婉宜妹妹每日都会练上两个时辰,这才让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这么耽误下去。
听到这话,秦婉宜不仅有些红了脸,却也不得不感激陆临言的来信。他这封来信怕是担心她因为上次在扬州的事情而遭到冷遇,这才写信感激一番。
陆老太太也听到女儿的说话,再次将目光放在秦婉宜身上,缓缓地道,“还有这事?”
陆临言的母亲孔氏见婆婆问起,这才笑着道,“三天前才来的信,还未来得及给母亲看。”
陆老太太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在昏睡中,今日才刚刚好了些。她点点头,有些浑浊的目光看向秦婉宜,见她举止文雅,不再似之前那样毛毛躁躁,心底的芥蒂竟是有些消散,“怎么会惊马受伤?”
提及此,陆氏的声音不免有些沙哑,“围场的马似乎吃错了东西,在赛跑过程中暴躁了起来。”
不过是简单的话语,众人却深吸一口气,几乎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惊险,看向秦婉宜的目光更是柔和。
陆老太太也不禁问道,“伤到了哪里?”
“太阳穴靠后的位置。”陆氏深吸一口气,话语中依旧带着后怕。
陆老太太转着佛珠的手猛地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忧伤溢出,再看向秦婉宜和她的亲亲外孙女极其相似的容貌,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可怜的孩子,快来让外祖母看看。”
秦婉宜抿住嘴唇,连忙上前一步,站在外祖母面前,低声地唤了声,“外祖母。”这声音中带着无尽的依靠和眷恋,惹得陆老太太眼眶更红。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秦婉宜耳朵靠上的位置,果不其然触摸到了一片圆圆的鼓起,显然是之前陆仲棠所说的淤血,眼底更加怜惜,“幸好没出事,不然你可让你母亲怎么活!疼吗?”
“疼。”秦婉宜闷声说道,忍不住红着眼睛扑在外祖母的怀中,低声地抽泣着。
陆老太太心底越加柔软,仿佛自己怀中的便是曾经的宝贝外孙女,连忙地安抚着。
在座的众人未料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可思及老太太从前对秦修宁的喜爱,也不禁有些了然。纵使这秦婉宜的行事再过慌张,可仅仅凭借着她这与秦修宁相似的容貌,也得轻轻松松地获得陆老太太的喜爱。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的思绪万千。
陆氏见此,面容不禁有些放松。女儿若是能够被大伯母喜欢,便能轻松在扬州这里寻得良婿,也能保障将来以后的日子是否安康。
祖孙两个抱了良久,才缓缓地愤慨,陆老太太看向秦婉宜的目光越加慈祥,“万幸万幸,还好大夫已经在来得路上,之前的灾祸也顺利解决。”
陆氏顿住,立时有些担忧,急忙问道,“可是大夫出了问题?”
陆老太太缓缓道,“李大夫在来得路上遭遇了土匪,幸亏有杨家世侄路过帮忙,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么说着,陆老太太心中也不禁后怕。
陆氏提起的心在听到李大夫安全之后,才放了下来,继而问道,“杨家世侄是?”陆氏心底不禁有些沉重,她记得陆家只有在扬州只有一个世交。
秦婉宜见母亲语气沉重,也不禁抬起头来。
杨家是哪家?她虽然在扬州住过几年,可当时年纪还小,只简单记得陆家几个交好的人家,并未记得哪家是世交。
陆老太太道,“便是仁知书院的杨家。”
陆氏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再次问道,“杨家的子孙吗?”
陆老太太摇摇头,“是杨大儒的外孙。”
“可是锦衣卫的楚秉行?”陆氏道。
秦婉宜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头猛地一跳。
楚秉行来了扬州!
只一瞬间,秦婉宜便将此时跟刚刚扬州城的异样联系起来。
陆氏脸色也不禁有些难看,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在座的众人,见她们面色如常,并未因为楚秉行而有任何波动。
楚秉行虽是锦衣卫同知,可陆家同样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极得信任,锦衣卫也不禁轻易有所动作,陆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可是.....陆氏看到自己的女儿,想到之前发生的几件事,脸色不仅染上愁容,但愿这次没有什么意外。
陆氏看向秦婉宜,见她始终低着头,眼帘微垂,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心中的异样越来越强烈。
秦婉宜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见外祖母看向自己,只得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微笑着搭话。
许是在秦婉宜身上看到了修宁的影子,陆老太太的脸色渐渐有些红润,刚刚还在的灰败之感竟是有稍稍褪去的迹象。
陆俪见此,心中越发喜欢秦婉宜,语气越加温煦。屋中的气氛更是渐渐好转,陆老太太颇有些儿孙绕膝的喜悦,眉宇间的皱纹也不禁舒缓。
眼见老太太越发的开心,三老太太却带着亲生的女儿孙女过来,见此情况,心里不免疑惑。
陆老太太这些日子伤寒,见了面都有气无力的,今日怎么如此有力。
她狭长的双目看向堂中,目光放在站在陆老太太面前的女孩儿,面容不禁一怔,竟是有一种看到了秦修宁的错觉。
三老太太瞬间明白了陆老夫人为何如此开怀,原来是看到了这么个替代品。
想到大嫂宁愿对二房庶出的外孙女这样和颜悦色,也从不看她那几个孙女一眼,三老太太面色发沉,冷哼一声道,“今日见大嫂和宜姐儿这样和谐的目光,我真是高兴。”
三老太太话锋一转,叹息一口,“只是不知道我那二嫂过得如何?她也未曾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陆老太太脸上的喜悦消失,冷冷道,“三弟妹不是前些日子才去普愿寺看过二弟妹吗?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再去一趟,正好住上一段时间。”
想到前些日子在普愿寺过得没有半点荤腥的日子,三老太太嘴角僵住,却还是道,“我是不用去了,只不过......”
“杨姨娘知道亲生女儿回来,定是会开心的。”三老太太叹口气,“上次我见到她,明明年纪还不算老,可......”
三老太太话未说完,可意思已非常明显。
闻言,陆氏脸色已经变了,微微地喘着气,显然有些承受不住。
秦婉宜立刻站在母亲身旁,连忙握着她的手,将一旁的茶水端给她,心中对三老太太越发的不满。
陆家有三房,可人口最为少的便是嫡出的陆家二房。嫡次子陆鸿自幼身体不适,可又心思缜密,年纪轻轻就劳累去世,留下了一妻一妾两个孩子。
陆氏的母亲便是陆鸿的妾室杨姨娘,她本是二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被二老太太主动抬为姨娘,可却始终忠心不变。二老太太对庶出的陆氏同样是宠爱异常,从未有过任何亏待。
待陆氏嫁人后,独子陆仲棠始终未有成亲的想法,二老太太也并未强求。在说通儿子后,二老太太这才跟大嫂说,她想要去普愿寺带发修行,为陆鸿吃斋念佛。陆老太太虽然不舍弟妹,可却也无可奈何。
杨姨娘本就对二老太太忠心耿耿,见此更是要始终伴在二老太太身边,于是同样去了普愿寺。
陆氏自幼便有哮喘,陆家众人皆知。见此,陆老太太连忙派身边的嬷嬷给陆氏熬药。
吩咐完后,陆老太太面色不愉,看向三弟妹的目光渐冷,“杨姨娘对弟弟和弟妹都是一片忠心,自愿吃斋念佛,弟妹莫非觉得不好?”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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