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作品(1 / 1)

<>顾惜和程琦站在屋檐下,等司机开车过来。

雨不知何时落的多了,水雾散在四周,水蒙蒙,雾蒙蒙的。艺术馆在身后,白色的墙,烟雨朦胧中唯一的真实。

女孩身上是浅灰色的半长裙,和身侧男人的衬衫显出同样的色调,协调的惊人。

顾惜忍着心里的火气,站在那里有火没处发。

程琦站着和她两步远,嘴角带笑,她这样不看自己,正适合自己打量她,特别是她身上的裙子。其实他也是中途才看到,进门的时候,他也不敢看她,只怕吓到她。

程进今天约她,他知道,当初是自己交代方毕纯给她画像,并且嘱咐不要透漏自己,可现在……他垂下目光,笑容淡去,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只想一次次再见到她,简直无法理解,对这种感觉,更对自己。

那天见她之前,他相信自己还没有这么强烈的自砸招牌冲动。

他抬头,天幕上水雾铺天盖地而下,被罩住的人简直无处可躲……可是来了才知道,那一天,显然才是开始。

两个人,怎么就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这寸劲,简直要被“缘分”这个词碾碎了。

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简直不敢置信。

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中途看清她衣服的颜色,那一秒的心情……完了。

只这两个字。

风吹过,水雾飘进来,清凉地落在他脸上,他连忙后退一步,顺手去拉顾惜,“别站太外面。”

顾惜感觉手腕被握住,还没反应,已经被轻拉去一步。

她心里无处发泄的怒气好像终于有了借口,“你为什么要这样?”

程琦好脾气地看着她,“怎么样?”

顾惜左右看看,“这里有监控吗?”

程琦失笑,轻声说,“不妨事。”

他的语调那么沉稳好听,“不妨事”三个字说出,都带着天下太平的隐然威仪,令人安心,顾惜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人不在她的计划里,不在她的设想里,甚至不曾出现在她的幻想里。可他就这样来了,带着不紧不慢的势在必得。

顾惜真的怕了,怕的像这满天雨雾,她无处可去。

她的神色令程琦瞧出不安来,他走前一步,却也不敢太近,“到底怎么了?”手心里,好像还停留着刚刚那一握的感觉,那么细的手腕,说不出的感觉,却缠绵难去。

顾惜完全没纠结被碰了手腕,她只想快点挣脱这种局面,说道:“你今天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程琦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才拉回心神,“什么?”问的却专注。

仿佛她的问题,对他都是重要的。

这种感觉再一次击中顾惜,她忍着想冲到雨中,表明立场的冲动说,“你故意让程进带我来的吗,而后让你认识的人也来。”她说着话,逻辑带回了冷静,语气就变得越来越冰冷。

程琦仔细凝神在她的眉眼,“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的声音还是好声好气的。

顾惜神色不动,也不看他,一口气说完,“你故意让我来吃饭,是想在我身上先贴个标签吗?让大家都知道我和你关系非同一般,”说到非同一般,她觉得有点自作多情,陡然还怕听到笑声。

她羞耻地闭上眼。

停了一会,却没有。

一丝轻笑都没。

她睁开眼,雨已经越来越大,蒙蒙散去,成了困扰人出行的细雨绵绵。

就像这缠绵的细雨,渐渐就无处不再。他在自己身边出现,一个暗示,自己就被贴上了,“他看上的”这个标签。

程琦是什么人,只看戴邵东婚礼那天的排场就知道。

谁不怕他,谁不给面子。上层资源垄断状态。

那么她以后,还有什么人生可言,她还创什么业。走到哪儿,都是在他画的一片天空下。

他甚至不是帝景城的人,也能有这么厉害手段,她想都不敢想。

程琦一直在盯着她看,慢慢梳理她说的话,想明白了,心中反道生出好奇,柔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顾惜被那柔声细腻关怀的语调灼伤,她气恼地转身,“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不想把你想成坏人,可你说我这样想没道理吗?”

程琦向一侧的方向清淡望了一眼,那边有监控,而后走向她,低声慢慢说,“……这行……挣钱的是中间的炒家,艺术家本身,很多只有身价而已,今天出了天价成交,他们都是同行,一样的努力,或者从纯艺术的角度讲,更加出色有才华,却不能被市场认可……我这样说,你还会觉得就是为了让你心里不痛快吗?”

顾惜心中微微一动,他这么说,今天来是为了说那些话,令别人心里不会太过失衡。

毕竟,从谈话中,他应该是某个顶端的人,那些话,有些是连程进也显然不知道的。

顾惜一时不知要不要相信他。

程琦姿态迁就,等待着。

看顾惜还是不言不语,她甚至侧开脸,这种徒劳的挣扎,令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女孩,她不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只是这样雨雾中立着,就足以令人心疼到肝肠寸断。

这种感觉荒谬而无稽。

他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只随着自己,又微微靠近,更加低的语调说,“这些人……他们才都三十岁出头,这个年龄,在艺术生涯中是很年轻的……谁都会有迷茫不确定的时候,我不想,他们被这功利的市场乱了心,影响到他们创作期的形成。”

他轻言细语,那么迁就包容。顾惜却觉更加困扰,离的近,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夹杂而来,熟悉是上次他也曾这么近,陌生之于他原本就陌生。

顾惜躲开这恼人的感觉,闷声说,“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隔行如隔山。”

他的声音追随而来,“那你想了解吗?随时都可以。”

他们说话,没有一句瞒着她。他甚至毫不隐瞒心里的想法。

顾惜却摇头,“我了解不起,也不想了解。”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她都太奢侈。一件上千万的艺术品,一个准入门槛接近千万的基金,是她人生真正的奢侈品。

程琦却被这话刺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面,是他的出现令她才有了这样的落差,因为他的出现,令她才不得不认清现实,识时务的认命。

他不由打量她,她聪明,有胆识,也有本事,那双眼,笑的时候能弯出花儿来。

如什么卡在心口,

他今天来,是随机的。

早上,程进出门的时候,他明明告诉自己,他不来的。可是因为太想看一眼,他和她,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要见面,谈何容易。后来收到消息,他也必须来,他当时心里是那么高兴……

他用一辈子没用的温柔语气说,“我今天原本没准备过来,早知道你会……”你会这样不高兴,我还来吗?

他不想问自己。

却见顾惜摇头,果断而肯定的。

“就算要委婉地开导一下别人,你也可以选另外的时间……”她抬头看向他,“你没必要一定这个时间出现,是不是?”

程琦顿觉无言以对,她是那么思路清晰洞若观火,他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半响,他才说“……只是想来看看你。”

语气竟然又像那一天他追到家里,站在门口说,“……你好不容易才来找我。”

这话能瞬间击垮自己的理智。

顾惜却摇头,心思沉重到极致,成了疲惫,她说:“你这样,说让我选自己要过的日子。”她想看着他,好好再一次和他说,却发现不能看他,她甚至不敢多看他。

她要被自己折腾死了,一次次,见一次,发现被吸引多一次。他能够引的自己万劫不复,可谁为自己的万劫不复买单?

她对着他的衬衫纽扣说,“你说了让我选,可我只感觉你画了一个天大地大的圈给我,我其实哪儿也去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设想,可是你……”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的出现,掩盖你的光芒。”他问,声音压着心慌。

顾惜说,“你令我的人生变得艰难。”

认识了这样的人,奋斗还有什么意思,奋斗到什么程度才配和他做朋友。奋斗到什么级别才能有底气和他谈情义。

纵然他什么都能给她。

可是她什么也要不起。甚至不敢再问,他到底要怎样。

他说过要做朋友。

可那显然是一句敷衍自己的话。

和这样的男人相处过,再若失去,那一定是后半生痛苦,情不由己,明知死路一条,她何必找死。又不是没死过。

顾惜闭上眼,掩去里面的雾气,恨死自己。

程琦怔怔地立着,知道她的意思,却不知可以说什么。

两辆车慢慢地从远处驶来,程琦的视线越过她,静了一秒说,“我送你回家可以吗?”原本十分钟之前,他是想邀请她去他家的。

顾惜一言不发,转身,车停在台阶下,司机下车来撑开伞,程琦却伸手,接过伞,对司机说,“你坐后面的车吧。”

后面车上是程思和程进。

司机不敢说话,却惊讶,“琦爷,海景城的路您不熟。”这是修饰过的说法,原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程琦开车。

能把这小姐安全送回家是次要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程琦说,“无妨。”转身,伞遮上顾惜头顶一片天。

顾惜下了台阶,他伴着,在程思程进的目瞪口呆中,给她拉开车门,而后等顾惜上了车,他才轻轻关上车门。

顾惜的心,在副驾驶纠成一团。就连对一个司机说话,他都那么无可挑剔。

不是她心硬,不是她看不到他的维护。

可是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之后,以后还怎么活。

她闭上眼,眼泪都想冲出来。

车门合上程琦上了车,他坐着,先是左右看了看,对顾惜说,“你系上安全带好吗?我挺久没有摸车了。”

顾惜沉默地去拉安全带,奇异的,压根忘了提醒可以让司机来开。

这个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坐着等,看着窗外细雨越来越急的落在车窗上,一扇窗,把风雨挡在外面,给她一个,只有她和他的虚幻世界。

车慢慢地动了,程琦终于熟悉了操作。

他慢声说,“一直都挺忙的,平时坐车可以抓紧时间看东西,所以现在越来越少摸车。”

“也少摸钱。”顾惜脱口而出。

程琦没想到她会搭话,一下笑了,说道:“其实是我不喜欢花自己的钱,出门都花别人的。”

这么吝啬的说法……

顾惜忍着,不想笑,但渐渐,还是有笑容露出来,关键反差太大,她没想这人说出这样的话。

程琦说,“不瞒你说,连这车都是人送的。”

顾惜的笑容淡下来,巴结他的人多,自然送东西的人多。

程琦看她又再沉默,心中叹息,说道,“所以说一心两用不好,如果我开车技术再熟练一些,就不会说出惹你不高兴的话了。”

顾惜:“……”

程琦把车慢慢拐出去,却生出一种荒谬的心思,这路越来越短,要是开不到头该多好。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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