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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早上扯你浴巾的时候你还一脸羞涩、活泼可爱呢,自从见到你弟弟开始,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沉默寡言、忧郁内敛,这不符合你外表道貌岸然内心毒舌傲娇的人设。”
郑易的面容登时有点扭曲,咬着字说:“你还敢跟我提早上?”
我说这话的时候本来是没什么不纯洁的想法的,他这样情绪一激动,我就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他那里,即使他现在穿着笔挺的西裤,我也仿佛看到了那个泛着粉嫩的,被浴巾滑过时还一跳一跳的小东西。
“你再看一眼试试。”
我赶紧撇开眼,扫过郑易面无表情的注视,若无其事的欣赏远处的湖面,安慰他说:“虽然我没见过别人的,不过你这个形态大小看起来确实很可观,你不是也很有自信么,不用这么介怀……”
“闭嘴。”
我听话的噤声。然而一男一女一起散步,既不谈情说爱,又不聊天南海北,看郑易这样也不像要跟我倾诉衷肠,实在是有点冷场。
他心情显然还不是很好,盯着洒在水面上的月光,呼吸缓慢。
我出声劝他,“你开心点,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你虽然家庭不和睦,有不为外人道也的辛酸,但是好歹物质上富裕,像我们这种家庭既不幸福,物质又……”
我话说到一半就迎上郑易挑着眉质疑的目光,想起自己那60亿,只好生硬的改口说:“你想想咱俩都这么有钱了,还因为一点精神上的打击就自顾自怜,这让那些为生计奔波,连伤神都顾不上的普通大众怎么想啊,给不给人家一条活路?”
郑易:“……”
他看起来像被我打动了,我冲他肯定的点点头,示意他往好处里想想。
他却突然说:“我母亲是自杀死的。”
我:“……”
一言不合就放大招,我还能怎么办?
我只好漠然着脸说:“好巧啊,我爸也是自杀去世的。”
郑易:“…………”
他额上似乎挂了几道黑线,“你用不着这样安慰我。”
“这又不是比惨大会,我还能拿这个撒谎?”
郑易的眼神里,登时闪烁了些意味不明的光,隐约能看到一丝对我们竟然如此同病相怜的诧异和沉重。
我看的笑了起来,“所以你看,大家其实都各有各的惨,咱俩算是惨的比较像的了,但是生活压力这么大,怎么能总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呢?未来还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在等着我们,如果这会儿就开始感到绝望了,那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坎儿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把我们压死的。”
郑易:“……你开解别人的思路,很独特。”
我摊摊手说:“我不就说了几句大实话?我这么诚实,是不会欺骗你说世界其实很美妙,生活其实很幸福的。想开点,现实永远都那么残酷……”
郑易:“……”
“美好的是我们那颗积极乐观的心。”我耐心的讲解,“要苦中作乐,学会忘掉那些扑面而来的假恶丑,牢记那些短暂的真善美。”
郑易扶了下额,说:“好像很有道理,就是让人乐观不起来。”
“……”我恨恨的瞪他,“你根本不能体会,没有慧根!”
郑易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们并肩站在湖边,他侧头神情莫测的看了我一眼,迟疑的说:“你父亲……”
我耸了下肩,“抑郁症。”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这个爸爸不像一般的那些艺术家、哲学家那样,时常透露着一种参透人生的痛苦和忧郁,他会给我讲很多生活感悟,教导我要带着豁达的人生观去面对生活的不如意。谁知道他自己根本做不到这样,年轻时候的那些经历如影随形一样伴随着他,他忘不掉,也解脱不了。最后痛苦的受不了了,只能选择极端的方式寻求解脱。”
说到这里,我也有些感叹,“幸好他教的那些我都学会了,不然从小没有妈,大学没毕业爸爸又自杀,我大概会崩溃掉。”
郑易眼眸漆黑深邃,看着我没说话,我被他直视的都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说:“好了,我讲完了,下面请开始你的表演,说出你背后的故事。”
“你能不能正经点?”郑易显然有些出戏,无奈地说,“我的没有你的惨,听完你的,才知道我的不是事。”
我面无表情的说:“合着你真从我身上找到了安慰?所以比惨大赛我赢了?”
郑易倏然低笑出声,摇了摇头说:“偶尔,你也挺可爱的。”
他眸正神清的笑,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英俊从容,我听着他带了几分纵容的声音,突然觉得脚下寸长的草尖跑上来在我心弦上轻轻一拨,让人心旌荡漾。
被他嫌弃了这么久,总算被夸赞了一次。
郑易说:“郑皓你看到了,只比我小三岁。”
在书房外面听到他们对话时,我就已经猜到了。郑皓的妈妈是郑皓爸爸的一个秘书,他爸看上了她,一个常见的有钱人出轨桥段,最终导致了郑易妈妈受打击自杀。
“我就错吃了口鹅肝,你爸都说我粗野庸俗,他不嫌郑皓妈妈身份低微吗?”想到郑皓妈那些刻薄的行为,我也是不懂了,真爱出奇迹?
郑易有些嘲讽的说:“她是谢茵茵的小姑,谢家有教养的人没几个。”
我想起第一次见谢茵茵时,她冷笑着说继承家里上亿的负债。
年轻的时候,郑易的父亲郑兆和跟郑易的母亲薛薇成婚,其时,郑家显赫,薛家却开始走下坡路。郑皓的妈妈谢岚留学回来,在聚会上对郑兆和一见钟情,不知怎么想到去郑氏公司给郑兆和当秘书,一来二去撩动了郑兆和,两个人就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的那些年,两个人还能顾及薛家的声威,然而随着薛家势落,谢家不愿让女儿受这种委屈,薛薇就知道了。
薛薇性格强势,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那天早上,我出门上学的时候他们正在吵架,我妈吵着他们不断掉联系就死在他面前。这种话她说过很多次,听久了谁会信。”郑易轻描淡写的说,“后来正上课,被老师叫出去,说家里出事了。”
他轻笑了一声,“谁知道她这次是认真的。”
他声音轻飘却能听出低落的情绪,我说:“这会儿我又觉得你也挺惨了,虽然钱多,但还是会很难过吧……”
我冲他张开双臂,“要不咱俩抱头痛哭一场?”
郑易抱着胳膊:“……”
“唉,你们这些人,跟我的想象差距真大。大家除了有点钱,见过些世面,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虽然不说脏话,但是爱绕弯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戏,说教养良好,品德高贵,我是真看不出来,你爸人品就有问题,郑皓妈又很看人下菜碟,许诺妈看着柔柔和和的,其实……”
想到我这个妈根本就是个伪名流,连提的必要都没有,我说:“没想到这圈子里光怪陆离的什么事都有,太失望了。”
郑易很不以为然的哼笑,“早跟你说过,你肯听么?”
我忽视他的自以为是,合计着说:“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好办,谁还不会装大尾巴狼啊,等我谈吐优雅,衣着华丽的吃着鹅肝喝着顶级Champagne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了。”
郑易黑着脸:“你还不死心?乌烟瘴气的有什么意思?”
我想起我那个妈穿着高定礼服一脸端庄高贵的样子,想到她刁难我时眼高于顶的姿态,缓缓摇了摇头,深沉地说:“不一定有意思,但是长征,才刚刚开始。”
郑易:“……”
他气得转身走了。
我追在他身后,“你是不是也会弹钢琴?那你认不认识比较好的老师?给我介绍一个好不好?今天晚上你都没有看到,郑皓妈和许诺妈合起伙来欺负我,逼我去弹琴,我哪会啊……”
直到回了小区,郑易也不理我。
电梯里,我说:“我以为经过一场拉近心与心距离的沟通,能够让你认清我纯良的本质,凄苦的生活,同时升华我们两个之间的友谊,从而得到你对我的大力支持。”
郑易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一手拿着西装外套,站姿笔挺,他看都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支持你羊入虎口?”
“为什么不能是虎入羊圈?我看起来很弱吗?”
“那倒不是。”郑易不以为然的说,“弱智而已。”
我:“……”
电梯到了,我生气的率先出去,左拐回家。
结果郑易主动出声叫我。
我转过身,勉强用矜持维持住我喜悦的内心,“想通了?知道你再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郑易走到我跟前,“我的袖扣还在你那里。”
我:“…………”
我从上衣兜里掏出袖扣,摊在手心里示意,“拿走它们之前,我建议你再重新考虑一遍,要不要认真帮我,虽然我们已经签过合同,但这个问题是,是hearttoheart的那种。”
郑易眸光沉沉的看我,我傲然不屈的迎接他的注视。
他最后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拿过袖扣说:“答应你,可以了吧?”
我欢呼一声,上前抱着了他一下,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神色,期待的问:“那我们明天去买搭配帽子的礼服?”
郑易不自然的说:“……我明天要出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