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献公得知大轸姬已经香消玉殒了,念起往日她的种种好,也不禁动情地哭了一场,厚葬了她。知道大轸姬去的凄凉,他也感到些许内疚,便封了一个地广民富的采邑丹城给公子华,让他等为大轸姬守了头七,便带卫队去了丹城,以后无诏不得回都城。

这就是一般公子到了二十岁的安排,区别只在于采邑的穷富,地盘的多寡。公子华拜别父王那天,眼神中还看得出丧母的哀痛和极力隐藏的深深幽恨。北宫如看在眼里,不禁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这一年的冬天对北公如来说,只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国内,孙伯绫因为在征骊戎和剿乌峰寨的战斗中功勋卓著,被封为虎贲卫,负责宫廷的保卫,得到许多亲近献公的机会。

第二件,国外,东盟众诸侯国的领袖人物奎桓公突然薨逝,他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举兵僵持在王宫外面已经数月。可怜奎桓公一世英名,死时竟无儿子在榻边尽孝;尸体一直放在宫里四十几天,在几位老臣的苦苦哀求下,三位公子才暂时停止对峙,下葬了奎桓公。据说,下葬时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惨不忍睹。一等到葬礼结束,三位公子又陷入无休止的夺位的战争中。

这也意味着原本计划转年秋天在柳国都城大聚城举行的东盟会,就不了了之了。献公在哀悼了奎桓公的英年早逝后,也为这盟会的取消暗自欢喜了一阵。

可是,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月盈则亏,乐极生悲的。

众诸侯国虽然连年征战,但一般都是春季出兵,秋收前班师回国。果然,随着春风一起来到的就是翼国的讨伐书-翼王为了柳国吞并骊戎而兴兵伐柳。毕竟骊戎刚刚加入西盟,就惨遭灭国,实在是有损翼王的威信。此时出兵,师出有名,而且东盟翘楚奎国正在内战,混乱不堪,自顾不暇,其他东盟国没人领头,自然不愿为柳国和兵多将勇的翼国对抗。

此时的柳国,可谓是孤立无援,岌岌可危。献公接到翼王的战书,寝食不安,夜不能寐。朝上两派人争执不休,让他举棋不定。一派是以赵原珉和北宫如为首的主战派,另一派是拥护韩仕通的主和派。

这天深夜,献公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优瞿急忙碎步跑上来,关切地问道:“主公,睡得不踏实?”

献公叹了口气说:“优瞿呀,你说这仗是打还不打呀。”

优瞿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朝廷上的事,奴才不懂。但就是记得。。。”说到这儿就欲言又止。

“你放心说,寡人想听你说实话。”献公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了说。

优瞿应了一声,走上来轻声说:“奴才就是记得几十年前先祖灵公的事。”

此话一出,对献公是当头棒喝。他想起来,自己的爷爷就是自灵公被掳去翼国后,临危受命,继承了王位。事实上,那次翼国人不仅劫走了拒绝投降的灵公,而且还带走了在都城的整个王族。公子公主夫人妾侍,无一幸免的都死在了路上或终老异乡。献公的爷爷当时正在搬救兵的路上,所以侥幸逃过一劫。那一段的悲惨往事还历历在目,虽然柳国上下都对这段过往缄口不提,但献公怎么能忘记,想来心有余悸。

他点点头说:“优瞿,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次日上朝,献公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并让韩仕通去翼国议和。半个月中,献公如坐针毡,总算盼到韩仕通回国。

韩仕通一见到献公,便哭拜道:“主公,老臣没用,翼王不同意我们的议和条件,除非。。。”

献公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主公愿意去翼国做客。”韩仕通低下头胆怯的说。

“做客?说的好听,他们是要寡人客死他乡呀。”献公身子一软,瘫在座位上。

琼华殿内,立即群臣激愤,这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献公无心议事,头昏脑胀的回了宫,一个人在寝宫里垂泪。突然,他叫优瞿快去秘密诏韩仕通觐见。

韩仕通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献公面带哀色的问:“爱卿,你一向能为寡人分忧解愁,你看现在议和可还有余地?”

韩仕通听献公满心想议和,便壮壮胆子说:“臣有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献公眼睛一亮说:“快讲,好与不好,寡人决不怪罪。”

韩仕通双膝一曲,跪下说:“主公,如今只有尽快封了世子,世子身份贵重,代主公去翼国,然后再将赔款加倍。翼王也不会真的为了骊戎和我们大动干戈。我们让他在西盟挽回面子又拿了实惠,应该不会再多加责难了。”

献公听了大喜,转而又发起愁来说:“那送谁去呀?手心手背都是肉。”

韩仕通知道这是献公的家事,自己不好多言,便道:“公子们个个忠心为国,不如主公问问可有人自愿。”献公点点头,依计行事。

几日后,献公召集所有公子来到琼华殿商量,已经封了采邑的也奉诏入城。献公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看了看众公子说:“可有谁愿意去?”

众人无声,隐隐还有人呜咽起来。

献公叹口气,垂泪道:“你们妄食君禄,无人可为君分忧呀。”

如若在平时,封世子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如今,那个名位就如同秋后问斩的宣判。谁都知道柳国与翼国几十年前的恩怨,此去九死一生。

这时,北宫如站起来,朗声说:“孩儿愿往。”

献公试了试泪,朦胧着双眼说:“六公子愿意挺身而出,为国赴难,好,好呀。”

公子如跪下说:“如儿此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膝前为父王尽孝。”

献公伸手将他扶起道:“好孩子,父王平日待你并不亲近,你却愿意代父涉险,你有什么要求,父王一定满足。”

公子如动容道:“孩儿身为公子,于公,为国捐躯义不容辞;于私,父王养育之恩万死难报。唯有辜负母亲。。。”

献公感动的说:“优瞿,传旨,即日封平贵妾为平姬夫人。”沉思了一阵,又慢慢道:“如若你不能平安归来,你的胞弟公子晟成年即册封世子,这样可好?”

北宫如深深拜下,再无牵挂。

北公如来到母亲房中,向她告明此事。平贵妾愣了半晌,说:“你可有万全的计划?”

北公如摇摇头说:“孩儿没有。可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儿不想错过。”

平贵妾说:“可是这太危险了。”

北公如跪下来,握住母亲的手说:“母亲,孩儿走了这步险棋,就是想为您和晟儿挣下后半生的安富尊荣。就是可惜如儿不能在母亲跟前时时照顾,请母亲千万多保重,勿要以我为念。”

平贵妾摸摸他的头,哽咽地说:“好儿子,你要平安回来。”

北公如将脸埋在母亲膝上,他从来没有觉得和母亲如此亲近过,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册封世子的典礼草草的举行过后,北公如就要准备启程了。向父亲及文武百官辞行那日,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众人都强忍着眼泪,叮嘱公子如早日归国,可他们心里都知道,可能此生都难再见到他了。

临行前,孙伯绫,虞陌和赵景知都要求随北公如去翼国。但北公如希望孙伯绫留在国中继续当虎贲卫,可以随时向他通报柳国的形势;赵景知是赵原珉的独子,北公如坚决不让他跟来。所以最后他只带了虞陌和老臣仲行瑞,携着赔款和一队卫兵,出发一路西行。

仲行瑞路上不停的哭哭啼啼,北公如骑在马上,故作轻松的笑着说:“仲行大人,您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世间的繁华都已经享受过了。我才刚刚十九岁,我都没怕,您何惧之有呀?”仲行瑞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北公如回想起他出发前和众人辞行时见到修鱼月的情景。她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一段日子不见,更加娇艳了不少。可她的神情依然淡漠冰冷,喜怒不形于色,只有他能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幽怨和决绝。

他想:这样的决绝,需要由多大的爱引起,多大的恨使然。此生不一定能再见到她了,有什么恩怨都就算不能随风而逝,也只能来生再酬这情债了。

正想着,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快速追来,回头看,正是赵景知。北公如大惊,勒马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出什么事了?”

赵景知憨憨的笑道:“不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翼国那虎狼之地。你别赶我,从小到大,我都是跟着你的,你走了,我怎么办?”

北公如举起右手到面前,‘啪’的一声,赵景知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北公如爽朗的笑着说:“好兄弟,就算它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去闯它一闯!”

两个人并马而行,边走边高唱道:“堂中各有三千士,明日报恩知是谁。抚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脱吾帽,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张良为逐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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