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大军走了几日,来到了骊戎与柳国交界的一片无人管辖地带。天开始下起大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修鱼月抬起头,双手接着落下来的雨水,近似梦呓般的说:“父王,母后,是你们在流泪吗?你们在天上看到我们孤苦伶仃了吗?你们看到我们骊戎被这些强盗的铁蹄践踏了吗?”

北公如回头看看她,耐着性子说:“公主,这雨看来是要下一阵子,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避一避?”

修鱼月将头撇向一边,置若惘闻。

北公如压着火说:“我们这一群大男人,风餐露宿习惯了,淋些雨没什么。可这小孩儿身子弱,受了寒,军中缺医少药的,你不要后悔。”

修鱼月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弟弟已经开始打哆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却咬咬牙说:“姐姐,我没事。”

北公如苦笑了一下说:“你们姐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强。”就叫大军冒雨继续前行。

突然,修鱼月轻轻说了一声:“等等,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大山洞,叫桃源洞,可以容得下这些兵马车辆。”

北公如回马笑着说:“那请公主带路。”

修鱼月引着众人来到一个山洞前,看那洞口并不宽,只容一车一马通行。大军一字走进去,眼前豁然开朗,却似进了一个地宫,四处开阔,真是天地间的鬼斧神工之作。北公如不禁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安置好马匹车辆,众人就开始在洞里生火,烤干湿透的衣服。孙伯绫走过来说道:“公子,我四下察看过,在一个僻静角落找到一个岩壁凹陷之处,正好可以容得下两个人坐进去。”

北公如知道修鱼月是女子不方便,就说道:“好,带他们过去吧,再给他们生堆火。”

孙伯绫躬身道:“是,公子。”便带着姐弟俩走到一边去了。

北公如脱下贴身的上衣,坐下来和将士们一起烤火取暖,一滴滴水珠顺他结实匀称的手臂,胸膛,缓缓滑下,滴入地上的泥土里。火光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映出他俊秀且有棱角的脸。

赵景知拿了两个馒头,递给北公如说:“公子,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只有两个馒头,你吃吧。”

北公如看看他,心里想:好兄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诚心待我。他笑笑说:“大家都饿着,我怎么好意思吃?你去拿给公主他们吧。”

赵景知不情愿的说:“我不去,对他们这么好干什么?不还是恨死我们?”

孙伯绫起身说:“给我吧,我去送。”

过了一会儿,孙伯绫走回来,北公如问:“她不吃?”

孙伯绫把手里的馒头一伸,说:“她拿了一个给她弟弟。”

赵景知将馒头抢在手里,调皮的笑了一声说:“那正好谢谢公主,她不吃,我吃了。”

是夜,众人跋涉多日,劳顿不堪,早已沉沉睡去。北公如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想:此次虽然打了胜仗,但柳军也损失惨重,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怪罪。

远处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似有似无。北公如起身披上披风,顺着声音寻去,微暗的余火中,看得见是修鱼月在低泣。梨花带雨不足以形容她的凄美,那双绿眸子中每一滴掉下的泪珠,都像是一颗颗剔透的水晶,轻轻敲碎人的心。

北公如慢慢走过来,单膝跪在她身旁,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怀中的修鱼阳身上,那孩子已经睡熟。修鱼月侧过脸去,不愿看他。

北公如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的父王愿意为你而自尽,这是多么深厚的爱呀。我从小到大,连父亲的一个笑脸都是奢求。我虽父母健在,却从不知道被父亲疼,母亲宠的滋味。你至少体会过,知道他们愿意为你豁出性命,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修鱼月听了,缓缓回过头,北公如正百感交集地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眸中是一丝不忍,一丝悲哀还有一丝怜惜。他双眉紧皱,身姿和表情都含着感同身受的悲伤,显得那么清秀,忧郁。

北公如叹息道:“睡一会儿吧,梦里不知身是客。”便转身离开了。

迷迷糊糊睡到快要天亮,北公如被一阵打斗声惊醒,只听有人喊:“快起来,有人偷袭!”。

他来不及穿盔甲,拿起睡觉时一直放在身边防身的一柄剑,朝正在厮杀的赵景知奔过去。北公如边招架着对方的进攻,边问:“怎么回事?”

赵景知一边左杀右砍,一边说:“不知道,好像是山贼,来抢我们车上的东西。”

北公如跳到一块高出来的石头上,大喊:“住手!本将乃柳国六公子,奉王命讨伐骊戎,大捷而归,你们是何人,胆敢劫朝廷的军队?”

只听一个人哈哈大笑道:“柳国六公子?你爷爷也派兵多次征缴过我们乌峰寨,可都被我们打跑了。二十年来再没敢派兵来过,我们还怕你不成?早盯上你们这批财宝了。”看那说话的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眼似铜铃,声若洪钟。

他身边一个瘦高中年汉子说道:“大哥,我们不留一个活口,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好,听二当家的,给我杀!”话音一落,黝黑汉子带着手下,冲将过来。

柳军梦中受袭,很多士兵还来不及拿起武器,便被一刀杀死。北宫如和众人边打边向洞深处退去,两伙人厮打纠缠,场面十分混乱。

这时,孙伯绫挥刀砍死两个正要靠近修鱼月姐弟的山贼,大叫:“公子,这山洞后面还有条出口!你先走,我断后。”

北宫如将修鱼阳抱起来塞到赵景知怀中,又伸手拉起修鱼月,对孙伯绫和赵景知说:“不要硬拼,我们一起撤。”

说完,他杀开一条血路,解开一匹马,将修鱼月面朝下横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箭一样向洞后奔去。

冲到洞外,修鱼月拼命扭动身子,喊着:“放我下来,阳儿还在里面。”

北宫如喘着粗气边骑马边说:“你放心,景知一定能带他脱险,你回去反倒是累赘。”

修鱼月大声说:“见不到弟弟我不能走。”

北宫如猛然勒住马,那马双蹄腾天,昂空啸叫一声后稳稳地站定。北宫如伸手抱住眼看要滚下马的修鱼月,将她放到地上。他炙热的手掌接触到她的腰身时,修鱼月轻轻一颤。

北宫如疾言厉色道:“去路边草丛中躲起来,等我。”

修鱼月看着他不容反驳的神色,转身跑进草丛,只听北宫如调转马头,朝原路奔回。

北宫如回到洞口,正遇到赵景知骑着马,一手抱着修鱼阳,一手挥刀御敌。北宫如杀入重围,接过男孩儿,将他放在自己前面,一路护着他突围。又混战一场,他们三人带着残余的士兵才得以脱身。

北宫如回到他和修鱼月分手的地方,将修鱼阳交给孙伯绫说:“你们带他先走,我随后就赶上。”

北宫如骑马走入又高又密的草丛,大声叫着修鱼月的名字,可没有人应声。他心慌意乱的四处寻找,瞥见一个人影倒在草中。他急忙跳下马,看见一条青花毒蛇正在修鱼月身上游走。北公如用剑挑开那条蛇,打横抱起已经昏迷的修鱼月,将她放上马,匆忙去追赶自己的部队。

他催马走了好一阵,也没有看到众人,马背上的修鱼月却好像渐渐气若游丝。北公如看情形不对,将马骑入树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修鱼月放下来。他快速检查着她的伤口,在她的小腿上发现蛇咬的牙印,伤口周围已经变黑。北公如迟疑了片刻,伏下身去,用嘴一口一口将毒液吸出吐掉。

过了一会儿,修鱼月慢慢苏醒过来,脸色苍白,虚弱的问:“阳儿可好?”

北公如用袖子擦掉了嘴边的血水,说道:“你放心,孙伯绫他们带着他先走了。我回去一时没找到你,再去追时,就和他们走散了。”

修鱼月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口,幽幽的问道:“为什么救我?不怕留着我,早晚要报亡国之仇?”

北公如苦笑了一下,说:“我还真犹豫了一下,你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但我下不了手,真有那么一天,也只能怪我当初心慈手软,自作自受吧。”

北公如撕下一块布,替修鱼月包扎好伤口,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修鱼月情不自禁的说:“你。。。”

北公如笑笑说道:“我总惹母亲生气,所以小时候老挨打,秀莺给我涂药包扎后,都打这么一个结。我还真不会打其他样子的。”

修鱼月看着他略带窘意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救我是为了补偿我?”

北公如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修鱼月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说:“遇到你,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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