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收割稻谷之前,周余的脚伤总算好的七七八八,可以不用再依靠拐杖,只要不跑不跳,慢慢地行走已经没什么问题。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无所事事了一两个月,整个人都懒散了不少,稍微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骨头发出的声音。
想到接下来的忙碌,周余无奈地想,这简直就是闲就闲的要死、忙又忙的要死的节奏。今年不能再用机器来收割偷懒,只能全靠人力,他顿觉一阵酸爽。
好在人多力量大,有段戎他们这一群健壮的劳动力在,效率应该不至于太慢。
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周余转身从工具箱里摸出来六把弯头的镰刀,准备到时候发给几家用来割稻谷。
段戎挑完水回来,见少年脚边放着一堆东西,几只箩筐、两把畚箕、还有几顶草帽,十分的齐全,他不禁挑眉。
“阿余,你这是……?”
周余说:“这都是准备带到田里去的东西。”
他们把割下来的谷子打落到打谷桶里后,用畚箕装到箩筐里,火速挑回院子里晒。
听了少年的解释,段戎想也不想地果断说道:“你留下来。”
“嗯?”周余疑惑地看着他。
段戎目光落在他已经褪去青肿但还没有完全恢复白嫩的左脚腕,慎重地说:“你脚伤刚好,别去田里忙活,就负责在院子里晒我挑回来的谷子。”
周余眨巴下眼睛,语带担忧:“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会很累的。”
他们自己家的谷子也要收割,但段戎依然坚持先帮周余收他的,周余如果不去田里帮忙的话,那就意味着他的三亩谷子都得靠男人一个人,他自己割,他自己打,他自己挑。
这样简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周余想想都替他心疼。
段戎摸了摸他的脸,安慰说:“只要你好好的,我不怕累。”
随后趁周余感动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会把阿斐也一起带上的。”
“阿斐?”周余抬头看他,“他不去你们自己田里帮忙吗?”
“那边有何伯和高山他们,人手够了,阿斐和我一起先收你的,你的收完了再去帮忙。”段戎丝毫不觉得使唤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把心偏到了天边。
作为被偏心宠着的一方,周余内心感动之余,又有点想笑:段小二,你受委屈了。
临近农忙,为了节省点精力,周余伤好了段斐他们也没有回去,依旧在周余家里开火。只不过等开始农忙,掌勺的权利就得重新回到了周余手上。
于是他就琢磨着,到时候得给他们弄点好东西补补身体才行。
接下来是连续几个大太阳天,且日头一天比一天晒人。几家商量了之后,决定不再等了,得趁着这天气赶紧把谷子收回来晒干才行。
农忙的号角,一吹就响。
早上天不亮,段戎就带着段斐去田里割谷子,当初他们栽秧苗的时候是两三根秧苗插在一起的,如今成熟了一把也就一小抓,一手抓满得割四五把,顺着打谷桶的方向一捧一捧放好。
早饭段戎本来想让周余送到田里去,这样可以把路上的时间节省出来,被周余一口拒绝掉了。他的理由也是十分的理直气壮:“我脚伤刚好,去田里送饭,万一被草藤绊倒了咋办?”
一听这话,段戎哪里还会注意省时间,立马改变了主意:“阿余说得对,我们自己回来吃。”
周余嗯了一声,满意了。
他可不想男人吃完饭马上又去干活,本来就得从早忙到晚了,还不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他是要心疼死谁哦,哪怕从院子到田里的距离不远,但对弯腰割了一个早上的他们来说,挺直了身体走回去也算是一种休息了嘛。
考虑到段戎他们体力消耗大,周余早上不再熬粥,而是煮了满满一大锅饭,上面还蒸了五个大馒头,炒了一盘腊鱼,一盘酸萝卜丁,一盘野葱炒鸡蛋,都是非常下饭的菜,就连段斐都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周余家里用的是大碗,五指张开都不完全罩得住碗口,他自己吃个一碗就八分饱了,可见段小二也是饿狠了。
吃过饭,周余给他们兄弟俩装了一壶绿豆汤和一壶泡好的薄荷茶带着去,在太阳底下久了,他怕这两人流汗太多中暑。
他这边操心这两兄弟,但在小姑娘段小羽的眼里,她的小鱼哥哥也忙的跟个陀螺一样,在小院里转个不停。
顾念她是女孩子,又还小,无论是段戎兄弟俩还是周余,都没有给她分摊什么活儿,段戎不让她跟着去田里,周余更是让她带着金毛大哥他们去外面玩,顺便看一下晒在外面的谷子,别让小鸡或者去鸟儿来逐食。
周余做完了早饭,收拾完碗筷之后,扛着一个木耙,去把晒了一个早上的谷子重新翻一面,让堆在底下的翻到上面来晒太阳。
回到院子里,他赶紧把自己的衣物给拎到溪边洗干净晾好,随后开始准备午饭。
他去菜园里逛了一圈,摘了两条黄瓜,打算一会儿洗干净拍碎了做一道酸酸辣辣的腌黄瓜,腊鱼是道不错的下饭菜,周余打算中午继续做这个,另外再准备做一道鸡肉炖蘑菇。
鸡肉不是他小院里养的,而是段戎前几日带着大哥他们去猎回来的,关在一边等着在农忙这几日做来给他们补身体的。
烧开水,周余把鸡给杀了,开水里一泡,等到不烫手了,坐下开始拔毛。
做这一切的时候,鸡妈妈不知道啥时候跑了回来,站在她的鸡棚上死死盯着周余这边,嘴里咯咯咯的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周余看了它一眼,知道它听得懂自己的话,面不改色地说:“因为舍不得吃你和你的崽,我们只好去山上另捉别的鸡来吃,你不会有意见吧?”
鸡妈妈不做声,低头在鸡棚上啄了两下,重新抬起头。
周余皱了下眉:“你这是没意见还是有意见?难道这是你孩子他爹?”
没错,少年他手上死不瞑目的鸡,恰好是一只公的。
鸡妈妈直勾勾地看着,还是不做声。
周余叹了口气,继续逗鸡:“是你孩子他爹也没办法了,它都跟你分开了这么久,也没怎么来看过你们一群母崽,你别惦记它了,赶紧去找第二春吧。”
鸡妈妈:“……”
它鄙视了少年一番,姿态优美地从鸡棚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到鸡窝里,蹲下不动了。
周余看它这架势,瞬间反应过来,原来鸡妈妈是回来下蛋的。
调戏了人家一番的周·陀螺·余丝毫没觉得惭愧,当着人家鸡妈妈的面把盆里的死鸡拔成了秃毛鸡,死状可谓十分凄惨。
似乎是不忍再直视,鸡妈妈忽然站了起来,把屁股对准周余,重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