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曙当然是明白胡浪这番心思的,不过他的回答也不可能有什么花巧:他是开封县尉范正平的女儿,也是苏州范二相公的孙女。其实,欧阳曙还是隐瞒了一点事情,那就是范晓璐现在已经被赶出了家门。按照律法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范晓璐虽然出身高贵,却是不可以为妻的。当然,欧阳曙并不打算遵守这条规定,尽管他知道这是违法的。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范晓璐还会和范家和解,那时候只要两家咬定有媒妁之言,就不会有问题。
啊!胡浪没有想到这范晓璐的来历如此显赫,倒是被镇住了:那那贤侄啊,我便直言了,那她们两个的名分如何安排啊?
其实,他这话主要就是问自己女儿的名分如何安排。因为在他看来,以范晓璐这样的身份,只要是不嫁入皇城,就只能是正妻的。
但是,没想到欧阳曙再次让他狠狠地震惊了一下:她们两个都为平妻如何?欧阳曙倒也不是不想让她们两个之一为正妻,只是这正妻是要在官府备案的,以范晓璐如今的身份自然是行不通。而若是以胡清儿为正妻,范晓璐为平妻,不仅对范晓璐有失公平,以胡清儿的性子,也是万难答应的。所以,欧阳曙还是决定她们两个都为平妻,她们两个关系好,谁也不会觉得委屈。
什么?平妻?胡浪简直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宰相的孙女虽然是前宰相给你当平妻?而自己的女儿居然和宰相的孙女并列?
欧阳曙肯定地点了点头,有点忐忑地说道:胡伯父您觉得这样安排不可吗?
欧阳曙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胡清儿来说,也不算委屈了。不过,既然是有最好的,却没有给胡清儿,他总还是觉得有些亏欠她的,所以在她父亲面前,说话就有点底气不足。
啊!胡浪反应过来:可!可以!他心下忖道:这要是还不可的话,还有什么是可以的?
这件一直缠绕在胡浪和王院君心头的事情解决之后,胡浪立即就觉得轻松了很多,呼吸之间也从容了不少。接着,他又以轻松的语调说道:贤侄啊,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沐大官人忽然阴阴一笑,把个罗有德这样从来只有它吓别人,没有别人可以下他的人都骇了一跳。沐大官人这才说道:嘿嘿,要不了多久,我相信赵明诚给你的命令就会下来了。不管他的命令是什么,恐怕都不会让你,一不小心还会丢官,甚至。不过,只要你反戈一击,把有些关键的物事交给赵煦,他自然吃不了,兜着走。只要扳倒了他,你非但可以避免因他日后出事而受到牵连,反而会在赵煦和章惇的心目中留下好印象,为日后的腾达打好基础!
罗有德刚才听见沐大官人直呼宰相的名讳,本已十分震惊了,此时再听他竟又直呼当今的名讳,简直惊诧莫名,结结巴巴地指着他到:你,你怎么敢
沐大官人走到罗有德面前,毫不客气地用他手中的扇子把罗有德指着自己的手指摁了下去,嘴里出一声冷笑道:为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他赵老六除了命好,出生在帝王之家,又运气好,前面五个哥哥都夭折了,还有其他的什么过人之处?他的名字为什么就不能称呼?若是我有他那样的好命好运,今日你们不敢称呼的便是我的名字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你只消听着正事便是。难道我刚才所提的,不是一个很妙的办法吗?
罗有德听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双三角眼猛地眨了几下,又猛地摇了几下头,并没有接着沐大官人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沐大官人脸色一冷,忽地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你真的要知道吗?
罗有德听着沐大官人的语气,再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态,心下忽然打了个突,暗道:他莫非是哪一个被今上夺去了帝位的王公贵族?若非有夺位之仇,量他也不敢出言如此放肆!若真是这样的话,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宫闱之事,知道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当下,他连忙摇头摆手,连声说道:不想,不想。
沐大官人露出一个识相就好的神情,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话就到此为止,至于你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告辞!话音刚落,还未等罗有德反应过来,起身就走。
罗有德连忙在后面追了上来,连声说道:官人请留步,关于我那个小童
沐大官人脚下并不停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地说道:罗补阙不必相送了,要是让你家的下人看见了不好!至于那个小童,他现在很好,我们会一直帮你保证他的安全,你就不必操心了。
罗有德心下一寒,还待说话,就见前面一个下人脚步匆匆地向这边奔了过来,他虽然心下怒极,还是不得不连忙抬起头挺起胸来,脸上重新换上了一幅淡定的样子,而沐大官人则趁此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下人迎面看见罗有德,连忙禀报道:老爷,赵舍人那边又有信送到了。说着,便将手中一封信递给罗有德。
罗有德一边从容地接过那封信,一边说道:你很不错,很勤快,实在是一个很难得的家丁啊!老爷我很欣赏你,这样吧,等下就去和管家说一声,你以后不用跑腿了,就去负责清理茅厕吧!
那下人本来一听老爷难得心情好,夸奖自己,真是喜出望外,待听得后半句,顿时便啊!了一声呆立在那里。
怎么?对于我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吗?罗有德一张黑炭头一般的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森森的白牙泛出刺眼的光芒。
不不敢!奴才很满意!谢谢老爷赞赏!那下人在罗有德长期的积威之下哪敢承认,只有打碎钢牙往心里咽。
罗有德遣走那名下人之后,便一边拆开信封,一边重新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他已经打开了信笺,一看,他顿时定在那里。
良久,他嘴里才长长吸出一口气,道:赵挺之,你果然够狠,明明知道皇上对这人如此宠幸,你居然让我去弹劾她!你这哪里是给我分派任务,简直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也好,这也是你亲自帮我坚定的决心。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在后了!
说着,他一咬嘴唇,脚下猛地使力,蓬的一声,便踢开了房门。
紫宸殿,朝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大宋的朝会分为大朝会和常朝两种。
大朝会一年只有三次,分别是正月初一、五月初一和冬至日。小朝会又分三种,每日宰执和侍从官都要在垂拱殿觐见;每五日京中的百司朝官都要在崇德殿或者垂拱殿觐见,这一次朝见的官员又称为六参官;每月的初一、十五,所有在京的朝官都要在紫宸殿觐见,这一日朝见的官员又称为朔朝官和望朝官。
而今日,就是五日一次的六参官朝见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