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涡旋让湖面再次陷入混乱之中。涡旋自湖心向外扩散,越来越巨大,且一股风卷在湖面上空形成。
绕是淬体五重境的修为,一时未及,也无法从涡旋与风卷中挣脱出来,其内仿佛蕴藏恐怖的能量,犹如一道道锋利的铡刀来回旋转,顿时湖中涡旋处染成鲜红之色,鬼哭狼嚎般。
有此先例,其他众人固然以保命为主,急忙向着湖面外圈飞退。
姜朋义带着姜明义与秦冰二人飞速离开湖心位置,自那一颗明亮的圆珠沉入下去后,涡旋便由此形成,且湖水渐渐呈下降趋势,好像那涡旋是一张不断扩张的巨口,将银白之水逐渐吞噬掉。
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同门好友,侥幸活下来的,纷纷含着愤怒目光看向远端的姜朋义,他们将此责完全算到了姜朋义的头上,如若不是他掷下那枚圆珠,掀起这般风浪,其他人又哪会不明不白死去。
“姜朋义,你好歹毒的心!”
“我赵家素来与你姜家无冤无仇,你却害得我两位兄长白白葬命于此!”
“无耻小人耳!”
无非是一群逞口舌之利之徒罢了,尽管怒语相向,却每一个人敢当面冲姜朋义动手而来。
站在姜朋义身边的秦冰,冷眼看着姜朋义,似乎她的心中对姜朋义的做法也有些埋怨。
再怎么样,那些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即便为了灵婴纹鱼,却坑害他人,秦冰紧了紧手中寒剑。此人杀伐果断,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却是要谨慎提防着。
姜朋义觉察到秦冰的细微举动,他摊开手掌,深深叹息一声,特意对秦冰解释道:“我若不如此做,灵婴纹鱼便会吞食更多的人,到时别想再抢夺它的本体,只怕在场所有人想跑都跑不掉。”
“况且,我也出言提醒过,好奇心害死人,他们若是及时后退,又怎么被卷入涡旋,没有那颗珠子,灵婴纹鱼是不会出现的。”
秦冰微微一愣,她能够听出姜朋义话中的无奈,难得能为她解释这么多,然而任凭旁人怎么谩骂,姜朋义都没有理会。
定了定神,姜朋义环顾左右,说道:“怎的不见任兄?”
姜朋义的问话,瞬间惊醒了秦冰,她这才想起良人好像还停留在岸上,慌忙看了过去,谁知在湖边的方位并没有见着良人身影。
秦冰轻微摇着头,表示不知,目光从湖边一道扫过,始终没有看见良人。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跑去哪里。”秦冰有几分担心,正思索间,忽然湖面的远端,一个巨大的水浪掀起,朝着涡旋方向而去。
水浪足有数丈之高,像一张大网一般,横空张开,现在湖心地带早已没有其他人,独此巨浪而起。
这时,从旁而立的姜明义一指浪头,惊道:“那是任兄弟!”
姜朋义与秦冰同时顺着望了过去,果然在那股巨浪之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良人。
良人坐在一张筏子上,手中的双桨已经丢弃在水浪中,十指紧紧扣住木筏的边缘,借以稳固身体,尽量保持平衡。
良人的全身早已被湖水打湿,一头银发湿漉漉的垂散在面庞,样子狼狈不堪。
木筏在浪头之上,摇摇晃晃,根本无法摆正,前方溅射而来的水,将他的视线打得模糊,良人用力甩了甩头,向下望去,自己身处在数丈之高的浪头上,下方是翻涌着的湖水,而身下的巨浪正朝着那处不断扩张的涡旋而去。
良人自然也见到那涡旋的威能,可现在自己进退两难,没有身法,根本离不开这简陋的木筏子。
“师弟!”
“师姐!”
一道熟悉的女声穿透而来,良人急忙转过头去,看到秦冰随着姜朋义两兄弟站在靠近右手侧湖边的位置。
可良人仅仅喊出了一句,整个木筏便在巨浪中被掀翻而过,良人瞬间被浪头席卷,只见到一片灰色的衣角冒了出来,随之便彻底淹没在水中。
巨浪朝着下方的涡旋处狠狠砸下,就像是一张大口中被猛力吸入的长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砸起滔天水花。
“师弟!”
眼见着良人被巨浪淹没,秦冰顿时心急如麻,不止是同门之情,良人是随她而来,且这几日路途上,作为小师弟,还不忘关心她这位师姐,良人突发变故,她怎能后知后觉?
秦冰嘶喊着,便要飞身朝着那湖心的涡旋处冲去,可这时身旁姜朋义伸出大手,一把将其拉住。
“去不得!”
秦冰死死盯着那扩张的涡旋,吼叫道:“我要去救师弟!”
“秦姑娘切莫冲动!”
秦冰一把甩开姜朋义的手,寒剑当即横甩,一抹寒光贴着姜朋义的袖口掠了过去。她目光冰冷,已然无法淡定下来,看向姜朋义一眼,随后愤声道:“舍不得收起你那破珠子,我也要去救他!”
秦冰转身,提着寒剑,便要飞起身形,然而她刚抬动脚尖,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两眼望着那片涡旋,渐渐模糊,最终昏倒下去。
“扶着秦姑娘去岸边,好生照看。”姜朋义将秦冰的手臂搭在了姜明义的肩膀上。
“三哥,你小心!”姜明义心知既然三哥说出此话,那便是自己在此也帮不上多大的忙,紧接着,他扶着秦冰朝岸边而去。
姜朋义望着那处涡旋,巨浪被完全吞噬,良人的身形已然不见踪迹,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朝着湖心涡旋飞身过去。
其他人眼见姜朋义事后飞往湖心处,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随身赶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姜朋义。
王韬目中浮现一抹狠色,当即口中自语道:“找死!”
而身旁的陶玉玉脸上显出淡淡愁容,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看着姜朋义飞落到涡旋的一侧,湖水翻涌着,却不知这银湖究竟有多深,水面一直下降,涡旋犹如一个无底洞般,却始终也不见湖水干涸。
姜朋义凝视着涡旋的正心处,他十指飞速绕动,不知何种玄奥之法,一道淡淡的光晕在指尖来回萦绕,希望能通过它感应到湖底圆珠。
可是一番手诀使完,姜朋义面色猛然变得苍白,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双眼目光涣散,整个人憔悴许多。
魂珠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定然是灵婴纹鱼动的手脚,水位渐下,姜朋义往后退步,无力地叹息一声,自语道:“任兄,恕姜某无能为力!”
…………
良人被巨浪掀下,身体不由自主随着涡旋中的强劲之力转动着,犹如无尽的水将他全身包围起来,良人运足元气,闭紧口鼻,双目前被紫光蒙照着,透过紫光,略微能够看清身前。
身周全是银色的湖水,整个人沦陷在涡旋的巨力中,差点让他头昏眼花。
良人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力道,犹如一柄柄锋利的剑芒,欲要将他切割。他没有多想,连忙用元气将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身体随着水势,朝下方飞旋着,只听得在紫色气罩上传来的“砰砰”之声。
越是往下,周身传来的压力就越大,紫色气罩被压迫的越来越紧,一点点在缩小,就像是一股股藤蔓包裹着他的身体,继而不断地勒紧。
良人拼尽全力,体内元气直接朝气罩上凝聚,希望能够维持住,奈何良人精纯的紫色元气,直到气海几近干涸,护在周身的气罩逐渐稀薄,范围越来越缩小,紫光黯淡。
良人匆忙间向湖底望去,却深不见底,除了银色湖水,以及形成的那道涡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而且随着他身形下降的过程中,一道渐渐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
仿似呼吸声,极为有节奏,一长一短,越来越清晰。
要说这湖底能有什么东西会发出如此之声,良人首先想到的便是灵婴纹鱼,但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良人心底不由紧张起来。
身前的气罩越来越稀薄,良人无法使出额头的黑白印记借以补充元气,而他手中握着那块黑色小墓碑,一脸愁容,因为此时召不出银甲傀儡,仿佛这涡旋之中的奇异怪力完全将他与墓碑中的空间阻断开来。
以穷途末路形容良人此时此刻的处境,一点也不为过,他迄今手段有限,几样底牌皆无法动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色气罩一点点溃散。
那些强劲的力道,拉扯着他的身体,穿透最后一层黯淡的气罩,良人的衣衫瞬间在水中被撕裂开来。
一片片布料顺着水势被卷起涡旋中,良人几乎一丝不挂,可现在他根本顾不得羞耻,整个人暴露在涡旋之中,他清楚的感受到肌肤表面传来的巨大疼痛。
就像是被施以凌迟之法,一刀刀切割在他的肉体上,鲜血从无数伤痕中流出,顷刻间,良人宛如一个血人般,伤痕累累,怵目惊心。
剧烈疼痛让良人的神志渐渐模糊,身下好似无尽的深渊,不知要将他带到何处,或许那将是他最后的终点。
良人气若游丝,他实在无法忍受,胸中最后一道气力从口腔中爆发出来,悲痛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整个人再无半点气力,卷入涡旋中,飞速下沉。
瘫软的身体,在涡旋之中变成一片片血淋淋的肉片,四肢森森白骨裸露出来,鲜血将湖水浸染成一片血海……<>